第165章任爾東西南北風(下)(1 / 2)

艾洄道:“諸位大臣,請聽我一言。眼前來看,我大燕實施新政,乃是上承天意,下順民心之舉。艾洄自入仕以來都是刑獄之官,便從刑獄之事上舉個例子說與諸位,看看這法該不該變。

艾某前年在去寧州赴任的路上,遇到了衣衫襤褸,不成人樣的秋家兄妹二人。他們拚命將我的車駕攔下,說有緊急案情報與我。艾某遂下馬,直接在路邊的茶攤裏聽了兄妹二人的訴請。

艾某不聽則已,一聽渾身發汗,上不去馬。秋家兄妹是鄭縣人,父親幾年前被人揭發是強奸害命的凶徒,從而被關進大牢,經過草草的審訊,三天結案,五天處斬,刑部沒有批文,當地官府就感如此膽大妄為,草菅人命。可以想見地方刑法荒廢的程度,官吏無視王法的威嚴。

但這隻是他們家的第一個悲劇。

緊接著,他們的大哥不服判決,安葬了父親後,獨自去縣衙申冤,卻被冠上挑釁公堂的罪名,下獄服刑,不出半月,竟在獄中病死。但經過我後來的查驗,秋家大哥並非病死,而是遭人毒打致死。其中的緣由,可想而知。

秋家的老二安葬了大哥以後,星夜兼程跑去州府鳴冤,但在回來的路上遭人毒殺,屍首被扔在秋家院裏,乃是真正的歹徒所為,讓他們不要妄想申冤。

秋家老三和小妹深怕收人迫害,隻好每日裝瘋賣傻,淪落街頭,以求安全。

過了兩三年,兄妹二人才敢偷偷逃離鄭縣,聞聽艾某還有些小計倆,曆經千辛萬苦,見到我連喊冤枉。

鄭縣屬於寧州管轄,查案也是職權之內,可艾某到了鄭縣,翻閱卷宗,隻見唯有初檢驗狀,無複檢驗狀,更無檢驗正背人形圖,最重要之一的驗狀都不符合常規,對於這起案件的結果是怎樣的草率,也就可想而知了。

艾某問起這樁七八年前的案件,竟沒有一個人可以完整的告訴我當年的審訊經過,也沒有一個人想讓我知道。

艾某在鄭縣呆了三個月,可算見識了我大燕的地方官吏是如何替天子管理一方百姓的。艾某在鄭縣受到的阻擾竟比為官以來的阻擾還要多,艾某堅持查了,翻閱了可以看到的所有卷宗,走遍了當年所有的場地,審問了每一個與此事有關聯的人。

得出的是一個不合常理的結果——一個不同於代表著正確的結案卷宗,秋林案乃是冤案,秋林沒有殺人,真正的凶徒是鄭縣衙役頭子,田圯,還有秋林的發妻,秋馬氏。

艾某不敢相信,但事實如此。

一個小小的衙役就敢如此肆意妄為,藐視朝廷法度,實在可惡,但量其位卑人輕,沒有背後乘涼的大樹,斷不會有如此膽大妄為之行徑。

諸公請想,這便是我大燕太祖太宗皇帝想要建立的燕國嗎?這便是無數人用死換來的安康燕國嗎?

常言道,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可秋家兄妹的母親卻是慈母手中刀,剜盡兒郎肉。普天之下,哪有母親會把兒女推上黃泉路?

我大燕窮得久了,打仗多了,人心也硬了不少,柳舍人適才所說人心所向,無往不勝,不無道理,可如此的人心是禍患,不會影響他國,隻會削弱我國。君不見揚州之亂,吳陽之亂和嘉州造反,聲勢浩大,踴躍參加者數不勝數。

他們都曾是良人,都曾是謹守法度的老百姓,但如今活不下去了,往哪兒走都是一死,於是索性打起朝廷來了——他們原本有很好的生活,不必走上這條死路的,是有些人將他們推上了絕路,不得已落草為寇啊。民窮為盜,非國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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