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聽到以劉智暉為代表的幾位老國公要在陛下麵前揭露他的“罪行”,霎時覺得可笑、可氣、可憐——
祁然笑的是那些真正想對他說這些話的人不敢走出來,隻敢讓幾位年老體邁的國公出來說幾句,全無膽量,不敢和他當麵對質,更不敢衝皇帝李曜發出質問,如此看來,那些人真是夠沒用的了,也不能構成多大的威脅了,至少他們從某些方麵上就慫了;
祁然氣的是幾位國公,以及大部分的世族沒有看清形勢,也沒有領他和皇帝李曜的人情,在祁然的想法中,世族雖是一座必須逾越的大山,可他終究是沒有想削平這座大山,他想的都是一些保全世族名聲,保留一些權利的方法,就和“愚公移山”一樣,他祁然隻想搬走一些小石頭,可世族們並不領情,一次又一次,跳了出來,非要和他一較高下,不能容他,也不管燕國現在的情形如何,隻管自己的蠅頭小利;
然後,祁然又覺得他們有些可憐,上天和皇帝,以及他不是沒有給世族們機會,可愚陋不堪的世族一點都不珍惜這次機會,有的還以為自己活在以前好的日子裏,有的則根本不把他祁然放在眼裏——祁然很想搖頭,他每每都在想,若是他是世族中的一員,他一定會跳出來阻止這些愚蠢的行為,他會見機行事,運用智慧和技巧保住世族最後的榮光。可惜,他不是世族之中的一員,他很有可能成為摧枯拉朽,扳倒大多數世族的中堅力量。
祁然默默走到幾位國公的身邊,也朝李曜行了大禮,鄭重其事道:“陛下,臣也想聽聽幾位國公說的臣是個什麼樣子的,幾位國公都可以說,臣若是中了其中一條,臣願意受罰,絕不會有半個不字,也不會有半句辯解,無論多重的懲罰,臣都心甘情願,因為臣身為百官之首,身為大燕的宰相,沒有起到很好的作用,理應受罰,罪不可恕——可如果待會幾位國公所說的都不是實情,而是憑空捏造,無中生有的話,臣也請陛下為臣做主,請幾位國公還臣一個公道,一個清白。”
“祁然,你不要得寸進尺,如此狂妄!還你清白?你能有什麼清白?你的來曆尚且不清不楚,平時的勾當都是見不得人的,你能有什麼光明磊落的事情?我從來都不反對什麼新政,我隻是看不慣你一個才疏學淺,品行不端的人成為百官之首,一個籍籍無名的邊境之人,不知道用了多少肮髒的勾當,才靠近陛下的,傳揚出去,周邊各國無不嗤笑我燕國無人啊,竟然用了這麼一個來曆不明的人當宰相!”王老國公憤然說道,邊說還邊朝祁然指手畫腳,嘴裏罵罵咧咧的。
祁然麵上雲淡風輕,心裏卻是翻江倒海,他知道,今日最好的結果是唇槍舌劍之後,他能站著出去,最壞的結果是他也隻能站著出去,再也不能回來了。
祁然麵色依舊,沒有動怒,輕輕道:“臣是一個來自邊境的小民,是沒有顯赫的家世,不像幾位國公來自中原顯赫之家,祖上都是開國的功臣,從龍的義士——臣的祖上其實也是中原人,是善良的人家,最後被朝廷派到了耒州服役,沒成想到了耒州後不久,耒州就不再是我大燕的土地了,我這個小民也從耒州人變成了番丹人,可我從來都沒有忘記我是從何處來,我要到何處去——我是從燕國中原來,我要回來,於是我發憤圖強,長大之後做了教諭,然後找準了時機,逃了出來,我是朝著心中的國與家前進的——我終於回到了燕國,遇到了當時還是越王的陛下,陛下愛惜我的不幸與才能,收了我當門客,伊始,陛下並不是很待見我,我隻能做著做普通的活,慢慢地,陛下的慧眼發現了我,我才由一個小小的謀士逐漸成為了一個小有名氣的家臣——祁然的話可能有些傲慢了,可事實就是如此——我每件事情都做得不錯,陛下也更信任我,所以,陛下成為陛下之後,我這個在陛下身邊任勞任怨,出謀劃策十幾年的老臣當個尚書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