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載再次啞口無言,內心深深覺得自己已經分不清事情的對與錯了,一腔怨憤早已經化作了一腔悔意。
聽著姐姐的這一番分析,萬載真正開始思考了。
伊始,被皇帝哥哥不顧骨肉之情的判罰遮蔽了雙眼的萬載,而今想要睜開雙眼,扯開委屈,真正思量這件事的發生經過與判罰結果。
想了會,萬載揉了揉臉,雙眸微垂,道:“我誤會了陛下的一片好意,可陛下確實無情——這一件事專門交給艾洄、蕭規、蕭德讓三個人審理,我素日與這三個人不睦,陛下如此做法,其心如何,我清楚不過。”
長公主笑道:“艾洄是刑部尚書兼尚書仆射,蕭規是禦史中丞,蕭德讓是大理寺卿,三司會審,他們三人是三司長官,不經手,才是鬧劇——他們三人都是正人君子,尤其艾洄是位難得的諍臣,審理案件隻看案件本身,從不管其他,陛下交給他來審理此案,才會真正放心,艾洄不會像有些人一樣借機大搞陰謀,黨同伐異,會真正幹淨利落,公平公正的審理,許君敬侯門子弟,想必平日裏恃強淩弱的事不會少,如今受受罪,也是好事,讓他脫胎換骨,真正成為一個人。”
“反正不論怎麼樣,在姐姐心裏,陛下是最好的人,做的事都是正確無比,隻有妹妹是無理取鬧,咎由自取。”萬載撇嘴道。
長公主敲了敲萬載的頭,道:“你就是咎由自取,無理取鬧!身為公主,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嗎?先不說陛下是不是賢明的君主,至少陛下是以賢明的君主自居,賢明的君主都不會徇私枉法,所以身為賢明君主宗親的我們就要遠離所有是非,盡量不要出錯,像陳皎然和蘇明這樣硬骨頭,一根筋的人,更要躲得遠遠的,你說他們倆如草芥一般不值得一觀,可這樣的人無權無勢,沒有什麼好失去的,吵鬧起來,會讓我們大驚失色,現在的事情是你,也是我日後的教訓。”
“可不是,他們兩個人就像瘋狗一樣亂咬人,姐姐你可知道,陳皎然竟將父親賜予我萬金的事情說成是我派人壓榨百姓所得,還在奏章中誣陷我搶奪人庭院,驚擾百姓,都是一派胡言!越是胡言亂語,陛下越是信了,我上書喊冤,陛下置之不理——妹妹是這樣才覺得委屈,並不全是因為禁足,削減食戶,陛下輕信外人,不願意聽小妹的一字一句,當真令人寒心。”
“有些事,若你沒有做過,心裏清楚即可,不用四處宣揚,在世人眼中,我們身為皇家貴胄,搶奪人庭院,掠奪人財富,是正常不過的事情,哪裏知道我們也是安分守己過日子呢?世人隻曉得我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塌下來也有這個身份頂著,他們不知道我們也是不好過,碰上了這樣不要命的官吏,我們和他們一樣要吃些苦頭,吃了苦頭,還不能說出來,不然就是虛偽至極。世道艱難,人人不易,映容,不要過分拘泥於一些小事,萬事之中包含有好事,也有壞事,有時好事勝過了壞事,也有時壞事壓過了好事,不論如何,總歸有過去的那一天,這世上哪有總是陰鬱鬱的天,沒有雲消雨散的那一日啊。”長公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