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晅冷冷道:“這不是公主殿下您應該考慮的問題——公主啊,您是金枝玉葉,是陛下的女兒,生來就是尊貴無比的,您不需要與他人作比較,您就是獨一無二,也是最好的,您怎能說比不上卓然?卓然民間而來,哪裏比得上公主的尊貴?”
“我卻覺得卓然比我尊貴,也比我難得,比有些大臣珍貴——”
宜城公主還是不罷休,又一次跪倒在父親的麵前,懇求他能夠放過這個昔日的女婿,昔日的宰相。
皇帝終於鬆了口,為了女兒,他願意受天下人的指責,願意忍受群臣的批評,願意接受宰相的不理解,他所做的都是為了唯一的愛女。
“卓然……可以無罪釋放,但要她重上朝堂,有些不可能——此事已經盡人皆知,無法遮掩,隻能等過個三五年,無人記得了,卓然才可以重返朝堂——”
太後與信國公夫人都鬆了口氣,她們的目的也達到了。
艾晅還想要再勸,在他看來,這樣是無理取鬧,皇帝昏了頭,沒有主見,聽信後宮的婦人之見,無視國法,無視朝堂,無視宰相的意見。
再次抬首,隻見皇帝正在安慰女兒,太後與國公夫人都一臉欣慰,知道無法相勸,皇帝現在心中隻有女兒,女兒一哭,皇帝心中就毫無主意,想當初公主大婚,整個京城歡鬧了三天三夜,國庫中的錢財花費似流水,規模比過了當初自己和武成公主的婚禮,皇帝一點都不心疼,可見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如今公主開口,皇帝除了應允,沒有第二種可能了。
艾晅輕歎一聲,隻覺得頭重腳輕根底淺,眼前一黑,生怕在禦前失態,忙拜了拜,不回頭的往外走。
才剛出大殿,見到一點光亮,艾晅便一頭栽在地上,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相公,相公——”
艾晅猛然間聽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接著又聽到了人拍打柱子的聲音。
掙紮著睜開眼睛,呆望了一會麵前的景象,艾晅才恍然大悟。
剛才兩場大夢而已,什麼少年時光,年少輕狂有誌向,什麼青年成為宰輔,位極人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現在的他是階下囚,夢中的場景是他經曆過的,但此後,隻能在夢中相見了。
艾晅努力抬起身子,望向呼喚自己的人。
這裏是刑部的大牢,到處是陰森冷冽,地上潮濕,除了茅草什麼都沒有,但凡是到過這裏的人,幾乎沒有無罪釋放的,也沒有順利保住自己性命的。
對於朝堂官員來說,更是如此。
本是輔佐帝王的臣子,到了這裏,便說明帝王家並不需要你為他出力了,要將你處理掉,官員到此,更是沒有生的希望了。
艾晅執掌刑部多年,這個道理,豈能不知?
他很好奇,究竟是誰能在此時,不避嫌疑,來此看望他?或是來此羞辱他。
艾晅定睛一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秋嵩。
秋嵩是儀德三年的進士,是他的門生,他對秋嵩向來照顧頗多,秋嵩也不負他期望,在各個職位上做的很出色,師生關係很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