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雉兔同籠(1 / 2)

出了茶樓,蕭佑薇並沒有走成。

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歪歪斜斜地擋在他們麵前。

這人臉色蒼白,衣衫不整,眼下掛著兩團青黑,身上還飄著酒臭味,整個人流裏流氣的,明明是個紈絝卻要學才子做派,一把山河扇拿在手裏搖個沒完。

蕭佑薇粗略一看以為是個醉鬼,略微皺眉,沒計較,沒想到換了個方向剛走兩步,那人又攔了上來。

她不耐煩地看過去,發現這人眼睛裏不但沒有醉後的迷茫,反而滿是挑釁。

“兄台這是何意?”她沉聲問道。

書生嘿嘿一笑,打了個酒嗝,“沒什麼意思,看你這小白臉不爽快,來找你玩玩兒。”

這句“小白臉”放到正常男人身上現在已經發怒了,但蕭佑薇隻是穿了男裝,聽著雖然反感,但是不怎麼生氣。

她不屑和這種浪蕩子浪費時間,丟下一句“沒空”就走。

他還想攔,卻被她三兩下輕鬆繞開了。

見人快走遠了,書生氣惱地在後麵叫道:“嘿,小白臉,你爹娘怎麼教的你,慫包一個,全家都是慫包,我呸!”

蕭佑薇停下步子,臉上掛著淩厲的煞氣,轉過身一字一句地說:“你說什麼?”

書生被她的眼神嚇得哆嗦了一下,看熱鬧的人群越聚越多,他自覺丟了麵子,挺直胸膛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末了說:“本少爺說你是個慫包,聽明白沒有,慫包!”

“慫包!”

“慫包!”

“慫包!”

人群裏有他的狐朋狗友幫著起哄,不少好事者也加入了行列,這條街很快被堵得水泄不通。

阿元右手下意識放到劍柄上,突然想到叔叔曾經告訴過他在外麵要多聽蕭佑薇的話,猶豫了一下。

蕭佑薇在意的不是人家說她是慫包,而是介意那句全家都是慫包,她過去沒家人,現在親人就是她的逆鱗,既然是這人自己作死,怪不得她。

她冷冷地望過去:“你想怎麼個玩法?”

她反正是打算離開賀蘭城的,今天不管怎麼樣都要給他個教訓,讓他長長記性,至於之後?天高任鳥飛。

對方以為她怕了,露出得意的表情。

“張雲海,休得對這位公子無禮!”

這聲音甜膩嬌柔,即使發怒的時候聽上去也像嬌嗔一般,惹得人心裏發癢。

眾人聞聲看去,見是個身著水藍色裙衫的少女,模樣算不上驚豔,勝在肌膚光潤,氣質如蘭。

她提著裙擺從茶樓裏衝出來擋在兩人之間,怕是跑得急了,連帷帽都沒顧得上戴,連累一個小丫鬟捧著在後麵追。

名叫張雲海的紈絝見到她為蕭佑薇出頭,得意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再看蕭佑薇時眼裏滿是嫉恨,恨不得撲上來咬兩口泄憤。

蕭佑薇看清楚這少女,一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紅顏禍水,真是紅顏禍水。

三天前,蕭佑薇上這茶樓聽書,那天樓上正在講三百年前一位寡婦商人的故事,說書人言辭間對那位寡婦多有貶責,認為她行為不端,不守婦道,在場幾位閨秀全都聽在耳裏,隻有這位陳二小姐站出來反駁說書人的觀點,認為女子也能做一份大事業。

畢竟是男權社會,她想反駁卻舉不出合適的例子,反而說書人滔滔不絕,從古代帝王歌頌到當朝權貴,又接連說了幾個當權女子誤國的典故,把她擠兌得說不出話來。

蕭佑薇見小姑娘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覺得可憐,就隨口說了前朝在東海一帶行商的鍾十娘的事跡,替她解了圍。

陳二小姐因此記住了她,事後非要請她吃茶答謝。

此後也在茶樓遇到過,但隻是點頭之交。

張雲海麵部扭曲地指著蕭佑薇說:“文鶯,我張雲海家境富庶,文武雙全,又對你癡心一片,嫁給我有什麼不好?你拒絕我提親,是不是因為看上了這個小白臉?!”

陳二小姐愕然,下意識回頭看蕭佑薇的表情,“我,我沒有……”

他話音一落,人群裏就議論起來,陳二小姐本來不心虛,被人們這樣說著,終於羞惱起來,兩顆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將落不落的,但始終站在蕭佑薇麵前,沒有挪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