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天,芳草地。
水仙台上有人淩風而立,高談闊論。
被人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是位長衫公子,五官端正,身材修長,紙扇輕搖間平添一股書香氣,竟看不出他實是出身商賈之家。
再近些,聽見他講的竟是釀酒時的禁忌,雖然這些東西放在常和酒打交道的人家裏,各個都是耳熟能詳,但被他這樣深入淺出地講來,也引得一些人點頭稱讚。
蕭佑薇跟杜小蠻隱在柱子後麵,背靠紅木柱,一言不發地聽那邊說話,杜小蠻是因為賽酒會即將開幕而緊張,蕭佑薇則完全是因為無聊。
能不無聊嗎?
她就算看過三娘的酒經,可是沒真正係統地去學習釀酒的知識,對這行完全就是個門外漢,讓她去聽也是囫圇吞棗,聽個半懂不懂,還不如幹脆不要聽,省得煩累自個。
“蕭,蕭娘子,我……我怕。”杜小蠻水汪汪的眼睛直盯著她,可憐巴巴地攥她衣角,簡直就要當場哭出來一樣。
蕭佑薇理解地拍拍她手背:“別想太多,你家夫人早給你安排好了不是?現在酒已經給他們了,名單也遞交上去了,你現在就算想打退堂鼓也沒用,還不如好好地把這一天過了,回去好讓柳姐姐給你開慶功宴。”
杜小蠻眨眨眼還沒說話,斜下突然插進來一個諷刺的聲音。
“笑話,你們是哪來的黃毛丫頭,才多大年紀就敢來賽酒會撒野,別怪某小瞧你們,你們說說自己真喝過酒嗎?還慶功宴,哈哈哈哈……”
蕭佑薇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是個穿著雜花緞子衫的中年人,兩撇小胡子掛在嘴唇上方,尾端還帶了點卷,十足是扒皮土財主的打扮,而且因為他嗓門尖又高,弄得那邊原本在討論釀酒的人也紛紛朝這邊看來,想知道是誰那麼大口氣,賽酒會還沒正式開始就預訂好要辦慶功宴。
杜小蠻腦子裏一片空白,麵紗下的小臉不知不覺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早上柳詩親手給她上的妝粉,沾了汗跡後麵紗底下盡是膩人的甜香,直往鼻子裏鑽。
蕭佑薇伸手按住自己隨風擺動的麵紗,淡淡地說:“我們也好奇您是哪路英豪,明知我們一介女流卻還問年齡,怕是逾矩了些。酒這東西我打小嚐過不少,我這位姐妹更是從小跟家人學習釀酒,賽酒會廣聚酒界豪傑,我們姐妹也想來開開眼界,莫非賽酒會還規定了不許女子參加?”
眾人聽了她的話沉默了幾息。
之前那位長衫公子眼睛一亮,著重在她戴著麵紗的臉上打量了一會,啪地一聲合上折扇走過來,在眾人的沉默中接道:“倒沒有這條規定,唐老板為人不拘小節,言語間有所得罪,程某在此代唐老板表達歉意,還望兩位小姐不要計較。”
這位程公子名叫程家航,出身信城程家,那是個在禦酒杜家聞名天下二百年後興起的釀酒世家,數年前已經無限接近杜家的威勢,到現在更是酒界公認的第一家族,最近幾屆禹城的賽酒會都是由程家家主,也就是程家航的大伯擔任首席裁判。
來之前就聽柳詩提過程家航這個人,看起來光風霽月,其實一肚子壞水,尤其重視麵子二字,誰要是掃了他的麵子,那可是比殺他親生父母還大的仇怨。柳詩也說過,這種人是無法交好的,如果不巧得罪了他,不用多糾纏,實在不行就報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