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那個青竹瓶已經轉過三次,為何還會放上桌去?”杜小蠻奇怪地說。
蕭佑薇瞥了一眼她說的那個,翠綠的顏色在一眾酒器中很是好認,她笑中帶絲鄙夷,道:“你忘了柳姐姐提過,總有那麼一些世家,不愛守我們平常人的規矩,偏要以為旁人都是瞎子。”
杜小蠻經她一提醒才想起柳詩的告誡,眼中怒火乍起,尤其有一絲針對世家的怨憤,可這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蕭佑薇用餘光看著她,見到這反應,心裏對她的評價又高了幾分。身背大仇,仇敵當前卻能控製住情緒,是可造之材。
黃濤影看了一陣,唏噓道:“記得前些年路過禹城來看賽酒會的時候,長桌上有半數都是杜家上的酒,原本還想從杜家老酒坊購置一些運去京都,沒想到應了那句老話,好景不常在,昔日禦酒杜家竟然落到如此光景。”
他本是自言自語,卻無意間字字句句都戳到杜小蠻的痛處,偏他不識杜小蠻,惹惱了人家還不自知。
杜小蠻身子一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黃濤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見蕭佑薇也滿是不讚同的神色,表情更顯茫然。
高台上同樣有人發現了這個問題,陳如月皺眉拉了拉薑二爺的衣袖:“你可認得那青竹瓶身的是誰家的酒,怎的同一瓶酒還能上桌幾次不成?”
薑二爺含笑,有節奏地拍著她的手背也不答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上座的莫城主說:“這些個世家也是越活越回去了,真當世人都看不清蹊蹺,竟然做得如此張揚。”
語中帶了一絲戲謔。
薑二爺也笑。
陳如月不傻,隻是被丈夫寵溺過度以致不習慣自己思考問題了,歪頭想了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噘嘴一哼,拉起薑二爺就要走:“那還有什麼好看,夫君,咱們走。”她早已經不是少女的年紀,說話做事有時卻還是如少女般活潑嬌憨。
薑二爺也由著她,當真順從地站了起來,拱手就要和莫城主告辭。
“你們啊……”莫城主無奈地搖搖頭,“去吧去吧。”
陳如月笑嘻嘻地拽著薑二爺下去了,看著像是要去後麵找薑二爺之前吩咐要留的酒。
蕭佑薇一直分神注意著高台上的動靜,見他們走下台階,自然地站起身來。
“娘子做什麼去?”杜小蠻頓時慌了,她也說不清為什麼,隻要蕭佑薇在旁邊待著,哪怕隻是一言不發地坐著,她都覺得像是有了主心骨,沒那麼緊張害怕。
蕭佑薇隻說見到一位故人,想過去打個招呼,隨後便回,杜小蠻縱然不舍也隻能放開手,看著她的身影閃了幾下很快消失在人海。
她蒙著麵紗在人群裏左顧右盼,淺琥珀色的眼睛裏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和懵懂,好像隻是個跟著家人過來湊熱鬧的少女,一眼看上去沒什麼異常,細看才能發現她腳下生風,身子尤其靈活,腳步每每落下都卡在恰好合適的間隙裏,既能讓她輕易通過,又不會讓別人沾到她哪怕一片衣角。
這是生息決帶給她的好處之一,姑且稱之為精神力的東西得到明顯增強。
她要去的和薑二爺夫妻倆是一個方向,都是高台後麵有大塊篷布遮陽的場區,那裏是存放相關物資的地方,也能供仆從們歇息修整。她掀開一塊簾布進去的時候,一群彩衣美姬正毫無形象地用扇子瘋狂扇風,原本就輕薄的紗衣也被隨意解開,露出大片雪嫩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