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琪是哭著離開葫蘆巷的。
當晚,在崔氏極力勸說下,她才用了些清爽的小食,腫著一雙桃子似的眼睛倚著榻睡著了。崔氏歎了口氣,給她蓋了一層絲被,心裏著實發愁該怎麼跟夫人稟報。
崔氏在桌前提著支竹杆毛筆猶豫著如何下筆,那邊蕭雲琪卻做了個奇怪的夢。
在夢裏她看到了一個背對著她的女人。
女人的身影是虛幻的,站在她正前方五步左右。
蕭雲琪腳下像踩在棉花上,整個世界都是搖搖晃晃的,她小心地動動身子,那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是很奇特的聲線,似有萬千蟲嘶,邪異可怕。
“過來,讓吾看清楚。”
蕭雲琪早被這幾年來的貴小姐生活養得心高了,聽見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心裏的第一想法,你是個什麼鬼東西?
想法才冒出來,她覺得腦部突然刺痛,像是有無數根針同時紮在某一個點上,忍不住抱頭尖叫起來。
女人冷哼:“無知罪者,吾當真高瞧了你,也罷。”
說完,竟是一拂袖,消失無蹤了。
就在女人消失的那一瞬間,蕭雲琪同時醒來,豁地坐起,崔氏一驚,下意識想把紙筆藏起來,卻見蕭雲琪的目光迷茫中帶了驚惶,坐在那兒保持著這個動作,連眼睛都不多眨,倒像是被魘著了。
崔氏悄悄把筆放下,將寫了幾個字的信箋蓋在書下,關切地過去詢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口渴要喝水。
蕭雲琪愣愣地轉過頭,雪膚花容透著未消盡的驚惶,隱約還有追悔的意思。
她沉默幾息含糊地說:“不過是做了個噩夢罷了。”
伸展手臂時又感到一陣粘膩,蕭雲琪不耐地支使崔氏喚人抬水過來,崔氏觀察過她的神色後,也就信了她的說辭,恭恭敬敬地去喚水,準備伺候她沐浴。
蕭雲琪並不知道,那個不恭敬的念頭竟然導致她錯過了一場本該屬於她的好機緣。
“啊!!!”
在離城主府幾千米外的羞花坊,裝飾精美的房間裏,另一名女子也在睡夢中發出了一聲尖叫,豁然坐起後。
門外把守的兩個打手麵麵相覷,其中一個扣響木門問道:“芷蘭姑娘,你怎麼了?”
床上那個年輕姑娘酥胸一陣劇烈的顫動,發絲也顯見地浸泡在香汗裏,她牙關緊咬,沒顧得上回答那個打手,而是萬分恭謹地對著空氣小聲問了一句:“師父,您還在嗎?”
“師父?”
芷蘭納悶了,自己剛剛莫非真的隻是做了個夢?
“明日酉時,葫蘆巷裏,為師送你一場機緣。”
如蟲嘶的詭異嗓音在芷蘭左耳處響起,芷蘭下意識地一顫,如同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稱是。
那聲音的主人似乎滿意了,一切都安靜下來。
門口的打手聽不到裏麵的動靜,頓時慌了。
這芷蘭姑娘可是坊裏最火的一個,她要是有個什麼閃失,他哥倆可別想有好日子過,那敲門的人點點頭,另一個也會意,兩人合力從幾步外撞向房門,脆弱的木門哪經受得住兩個壯漢的巨力,直接就被撞開了。
芷蘭一聲驚呼。
看清這是老鴇派給她的兩條看門狗,芷蘭俏臉一變,潑辣地罵道:“誰叫你們進來的,滾,都給我滾出去!”
“是,是,小的這就滾。”
打手放下心,腆著臉正要退出門,芷蘭忽地改了主意,一指他問道:“我讓你們去打聽消息,你們卻回來偷懶?不是說守城門的是你好兄弟嗎,肉也吃了,酒也喝了,那我要的消息呢?到底什麼時候能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