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這才明白勝爺之意,俱都心平氣和。勝爺說道:“將閔家父子足下綁繩打開,兩人扶著一個回聚義廳。”金頭虎扛著秦尤,大眾這才夠奔聚義廳。勝爺的人都歸東廊下,將秦尤也放在東廊下,閔家父子倒捆二背,在聚義廳當中而站。勝爺叫劉士英落座,劉士英說道:“既蒙釋放,焉敢與明公同座?”讓之再再,劉家父子與眾寨主俱都站在西麵。勝爺道:“秦尤打正犯。閔家父子打幫犯,去一位。放哪一個?劉寨主作主。”閔士瓊是綠林人物,要說叫爺倆都去打官司,剮了他他也不能含糊。勝爺這一說放一個,閔士瓊心中暗道:“勝爺真是以德待人,我父子不識人,致有今日。”閔士瓊思索至此,跪在聚義廳當中,口中叫道:“勝老明公,從前之事,一筆勾銷。我閔某有眼無珠,致有今日。如此請老恩公放了犬子。我年邁之人,還能活上幾年?”大少寨主見他父親跪下,他才跪在他父親背後說道:“勝老達官,您真是好人,我這才知道。您將我父親放了吧,我出了紅差,也不忘您的大恩大德。”到此時父不忍舍子,子不忍舍父,爺兒倆全願意去打官司,父子之情由衷所發,誰也不忍舍誰。勝爺此時心如刀攪,叫道:“劉寨主,經由佛口出,您問問他父子,倒是哪位去打官司?”劉士英叫道:“姐丈!別叫三爺為難,你父子誰去打官司?”閔士瓊道:“你外甥才二十八歲,我已殘年之人,豈能叫兒子去呢?”閔德潤說道:“舅父,我兄弟在蕭金台被放,我再從碧霞山一走,哥倆偷生畏死,叫白發蒼蒼的老父行刑,這樣豈不叫人笑罵?您懇求勝老達官,還是我去打官司,這並不是口是心非,我是非去打官司不可。”勝爺一看他父子的情形,真是傷心落淚。勝爺心中暗道:“無故的我給官家拿賊,賊人也是一家老少,誰肯骨肉分離呢?”勝爺思索至此,口中叫道:“三太、香五!你二人將閔家父子綁繩打開,俱都釋放。如其交不了差,秦尤的正犯,我的窩犯。”劉士英說道:“豈有此理?沒有辦案的替犯人打官司哪。你們父子不要這樣,如其不然,我父子五人,替你父子去一個打官司。”正在此時,把守山口的嘍卒前來報道:
“外麵來了一個年輕之人,將把山的嘍卒打得頭破血出。”這個報事的嘍卒話未說完,小英雄手執判官雙筆,已經來到聚義廳,眾人一看,正是塞北觀音蕭銀龍,判官雙筆一分說道:“那一個害了我的勝三伯父?我前來索命。”勝爺叫道:“銀龍!不要如此,趕緊收起家夥。我給你介紹一位朋友。”勝爺遂手指劉士英說道:
“這位是閉眼神佛劉士英,乃是碧霞山總瓢把子。”又用手指蕭銀龍,對劉士英說道:“這位是我盟侄,名叫賽北觀音蕭銀龍。”二人各施一禮。銀龍叫道:“勝三大爺!您可嚇死小侄男了。我聽說你老人家命喪鷹愁澗,小侄男星夜前來報仇。”勝爺說道:“現在犯人俱拿住,打算叫一位去打官司,父不舍子,子氏舍父,如何是好呢?”銀龍說道:“這有何難?”遂叫道:“劉寨主!您山中可有清靜所在?此事不難解決。”劉士英說道:“西跨院有書房,請小俠客西跨院談話吧。”劉士英在前,勝爺在後,銀龍在勝爺之後,進了西跨院書房,劉士英叫嘍卒給小英雄打了淨麵水,小英雄拂塵淨麵已畢,落座吃茶。銀龍叫道:“劉老寨主!此事他父子俱都在場,焉能解決?禽獸尚有情義,何況人乎?故此他父子互相爭去打官司。此事經打佛口出,就在您一句話。因為在蕭金台,是您救的他父子,要沒有您救他父子,也就沒有這場是非了。按理說閔老寨主是年邁之人,決不能叫老寨主去打這樣有去無還的官司。先將老寨主釋放,將老寨主請在無人之處,您與老寨主相商,叫德潤打這場官司。您是高明人,不知您以為如何?”
劉士英點頭,打發老嘍卒叫四子過來,與蕭銀龍介紹完畢,劉士英叫道:“金祥、銀祥、福祥、祿祥,咱七個人同到聚義廳,你四人將你姑夫綁繩解開,就說姑父您要願打官司也不難,先將您請到後寨,與我父子相商,如您非去不可,就套車送您去。”說著話,將老寨主解開綁繩。老寨主閔士瓊不走,對劉士英說道:
“這分明是要將我調開,叫你大外甥去打官司,那焉得能夠?我是七十多歲之人了,你大外甥才二十八歲,焉能叫你大外甥前去挨刀呢?”劉士英說道:“您要非去打官司不可,咱們到後寨商議,這也不算解決。”遂叫道:“金祥、銀祥、福祥、祿祥,你四人趕緊攙起你姑父去到後寨。”這哥四個一攙閔士瓊,不容分說,攙起就走,閔士瓊用平生的膂力使千斤墜,無奈四位年輕之人正在血氣方剛之時,閔士瓊那能爭得過四個人呢?攙起來就走。閔士瓊說道:“不要如此,我走就是啦,容我與你表兄說上幾句話。”劉士英叫道:“金祥,叫你姑父與你表兄將話說完,再走不遲。”劉家四子向左右一分,閔士瓊叫道:“德潤,為父與你永別了。你在路上可不許鬧出別的情形來,到北京也不許私自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