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大漢搭著這座椅子,放在台口下。焦公子大眾棄了坐驥,家人等接過馬來,前去遛馬不提。眾人都由西台口梯子上了擂台,老和尚在台口下椅子上端坐,焦公子與眾教師在台上麵朝南,惟有王七搖頭晃腦,焦公子控背躬身說道:“請掌院當家的登台。”
老和尚腳尖一點地,丹田一運氣,擰身縱上擂台的欄杆上,身子搖三搖,晃三晃。金頭虎說:“看和尚要掉下來。”楊香五說:
“傻小子,那叫蜜蜂兒戲花蕊,縮小棉軟巧。”和尚飄身下了欄杆,焦公子說:“老當家的請坐吧。”後台有點心茶水果品,彩簾起處,點心茶水端取老和尚麵前。焦公子說:“者當家的,您先喝著茶,有高人上台,你再出首。我先請請。”焦公子遂向台下抱拳說道:“五方八處,三教九流,教場子的老師傅們,這座擂台是兩縣一府所設,府裏有明文,縣裏有告示,專為提拔人材起見,皆因為府縣案子太多,而且逆案曆久未破的更不知有多少。有本領願意當差,在擂台上取了勝,便請在府裏縣裏充當班頭,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如願充當班頭,請上來較量較量。我可沒有本領,鎮擂的老師傅本是白蓮寺掌院僧,有好武的先請上來,在下領教領教,無非點到而已。”焦公子在台上言說提拔紅名班頭,台底下有的是馬弁班頭,並有府縣二十名馬弁,三班衙役彈壓擂場,這些官人聽他這宗口氣,俱都有不憤之意,但是因為他有勢力,也無可如何。焦公子請一次無人上台,焦公子說:
“四鄉八鎮的不敢上台,本處杭州府連一個出色的人物都沒有嗎?”焦公子本來為是擠兌賀照雄,豈知杭州府武學家,並不是賀照雄一人。當時台下怒惱了一位英雄,在台口南麵,一聲呐喊:“焦公子休要藐視人,某家來也!”
正台口之人向兩下一閃,此人五尺餘,五短的身材,絳紫的大氅,絳紫短靠,十字絆英雄帶,絳紫壯帽,赤紅臉,五官端正,三中得配。後邊跟著教師與家人二十餘名。看熱鬧的真是人山人海,俱都呐喊:“打擂的來啦!”此人繞到西台口,順著台口的梯子上了台,不叫家人等跟隨。蕭銀龍問賀爺道:“此人可認識嗎?”賀爺說:“我是城外的紳董,這位是城內紳董,乃是武舉出身,姓趙名元成,趙總兵之子。世代簪纓,全城富戶,他屬第一。”金頭虎說:“這小子不行,他這一順台梯上台,就不是焦公子的敵手,焦公子的武學受過名人的指教。”看熱鬧有知道此人的,俱都說:“這是舉人老爺。”就見趙舉人上了台,對著焦公子一抱拳說:“焦公子請了。”焦公子麵帶笑容說道:“趙師兄,你何必上台呢?等我台上事畢,咱哥倆酒樓上喝酒去。”趙舉人說:
“大少爺,我也不是人物,我也不當馬弁班頭,我奉陪大少爺走幾招,我是特來請教。”焦公子笑嘻嘻地說道:“仁兄,你這是何必呢?倘若插拳動手,兩人有受了傷的,豈不是反為不美?”趙舉人說道:“你家專作知府,打死人還用償命嗎?”焦公子說話非常的軟和,趙舉人說話有點太硬,多少人觀看著,焦公子麵上有些不掛,遂說:“我就此奉陪仁兄吧。”二人這才插拳動手。趙舉人的拳腳雖然精明,俱是死招,焦公子是雜學工夫,二人戰了三二十個照麵。焦公子在北臉朝南,趙舉人在南麵台口臉朝北,焦公子劈麵照定趙舉人就是一掌,趙舉人一避招,焦公子照定趙舉人的胸前一腳,趙舉人向後一退,由台欄杆仰下去了,就聽台下“噗咚”一聲,眾家人趕緊向前去攙,左腿已摔傷了。趙舉人說道:“將我搭回家去,他們家裏有知府,摔死人都是白摔。”
擂台下趙舉人的老教師一看,心中非常難過,趙舉人將腿摔壞不能上進,老教師自己的飯鍋也算砸啦,老教師倒是有夜行術的本領,無奈不能傳授人家總兵之子。這位老教師氣向上撞,甩大衣上了擂台,遂說道:“焦公子,府裏明文、縣裏告示何用?
他是金榜有名之人,你將他腿摔壞,怎能上進?”焦公子一看這位老教師,身穿寶藍短靠,英雄帶十字絆,麵上皺紋堆累。焦公子說道:“老邁之人,也要上擂現醜?”語畢掄拳就打,洪教師接架相還。怎奈年老之人,眼目昏花,焦公子底下一個掃堂腿,老教師剛一閃身軀,上麵一個二龍吐須,雙指直奔老教師二眸子挖去,老師傅左閃未及,焦公子的中指已入左目,公子向外一帶,老師傅的眼珠應手而出,鮮血淋漓。眼是心之苗,那大年紀疼得哎呀哎呀怪叫,向後一仰身栽下擂台。洪教師有夜行術的工夫,一個燕子翻身,墜下了擂台,倒莫摔著,從此惹下塌天大禍。到後舉監生員二百餘家,黎民百姓兩千餘戶,告焦公子倚勢淩人,暫且不提。且說趙武舉搭回家去,請高人醫治傷痕,原來是摘了骨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