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照雄說道:“心地坦白,怕什麼毀謗?姑娘乃九烈三貞之女,賀某知之已久。我將姑娘救出去,送到家去,我必替小姐明此不白之冤。”姑娘說道:“公子你乃百萬之富,何愁不妻妾滿堂?我唯有速求一死,公子不必掛念。沒有別的,我死之後,望公子念妾被不白之冤,替我報仇雪恨足矣。再者,我隻有父母在堂,上無三兄,下無二弟,仍望公子多多照應,妾死在九泉之下,亦感公子之恩。公子你快去吧,妾隻有一死,決不能辱了兩家的門庭。”賀兆照雄說道:“姑娘言之差矣。你我自三四歲定親,那時節兩小無猜,誰沒見誰?你在廟裏的事,我俱都知道,你何必固執呢?姑娘不要多言,我必將你背出此廟。”說著話走上前來。
小姐聽至此處,遂說道:“公子不可如此。即讓你背我出廟,你不想想廟裏是多少和尚?倘有不測,妾反累及於你。你隻知有妾,竟將你的堂上慈親置之度外?公子速去,勿費唇舌。”賀照雄聽罷,一頓足說道:“姑娘我救不了你,惟有與你報仇就是了。”賀照雄又仰麵說道:“蒼天哪!保佑賀某無恙,將此仇報了。”說罷此話,賀照雄轉身形進了假竹林。
姑娘整理衣服,淫僧所有的珠翠首飾、綢緞衣服,姑娘連看都不看,扶著藤床而下。姑娘上吊的繩子,離地三尺餘高,姑娘就著那條繩兒,挽了一個套,地窨子之中辨不出東西南北,扶著繩套,大拜了八拜,口中說道:“生身的父母,白生養孩兒一場,父母養育之恩,兒未嚐稍報,兒不能堂前盡其孝道。婆母慈祥,年供柴,月供米,三四年之久,為的是將不孝的兒婦娶過門去,在堂前侍奉你老人家。如今兒婦遭難已死,負了婆母一片好心。”
轉身形又拜了四拜,站起來扶著套兒,杏眼之中流下血淚,灑於胸前,將套分開,粉頸一伸,就聽背後有人咳嗽一聲,說道:
“姑娘休行拙誌,老朽在此。”小姐回頭一看,身背後站立一個大腦袋,頭如麥鬥,身高三尺有餘。姑娘說道:“打鬼!打鬼!”大腦袋說道:“哪有鬼怪?我是勝英的大師兄,前來搭救你們未過門的義夫節婦。賀照雄進地窨子,本是老朽將他引來的,賀照雄不能救出姑娘,老朽故此來救小姐。”姑娘聞聽,遂說道:“原來是大師伯。難女落難在廟裏四天四夜,難女不能出此寺院。您將難女救出,叫他人說長道短?老伯父,您快去救賀公子去吧,難女隻求一死。”老劍客說道:“小姐,我要救,救你們一雙義夫節婦。我將你夫妻完全救出去,那才是全始全終。我若獨救賀兆雄一人,豈不是半途而廢嗎?姑娘你是賢德之女,賀照雄他是孝義雙全之男,故此老朽才前來搭救你們。姑娘你休要遲誤了時候,賀照雄要與僧人動上手,他的武學可不成,必然被僧人所害,反而不美了。姑娘你賢德不賢德?節烈不節烈?你要賢德節烈,速與老朽出廟,老朽今年八十七歲了。”姑娘叫道:“師伯,賀公子救我,我都不出此廟,您雖然是師伯,素不沾親,我是一女子,怎與師伯逃走?”老劍客一聽此言,有情有理,遂叫道:“姑娘,我是八十七歲的老絕戶,無兒無女,我收姑娘你為義女,我若拿你不當親生的女兒,叫我夏侯商元不得善終。”姑娘一聽,趕緊飄身下拜,遂說道:“不肖的難女逼得義父起誓,倘日後難女得誌,若不以義父當作生身的父母看待,叫我必遭惡報。義父受小女兒一拜。”老劍客心中歡悅:“我八十多歲,沒有聽過叫父親的。”老劍客終朝尋茶討飯,酒色財氣拋了三樣半,就是還有點好氣。如今認了幹閨女啦,老劍客可愛了財啦,見姑娘應允出廟,遂走到藤床前,將首飾放在包裹內,包好了向腰間一圍,將綢緞衣服,一件一件的向背後披,披了七八件。向地下一蹲,叫道:“女兒這裏來,義父背你逃走。”姑娘這才伏在老劍客背後。
老劍客又拿了一件大的衣服,將姑娘向自己身上一纏,遂說道:
“姑娘閉眼吧。”大腦袋一晃,身形一搖,唔唔的帶風,穿過假竹林,夠奔地道,由打花廳出去,往正北奔廟的後群牆。前文表過,後群牆矮。老劍客施展八步趕著名的童子功,一縱過了牆頭,要是牆高,背著一個人,誰也過不去。老劍客背著姑娘縱過了廟的矮牆,夠奔廟後東麵的大葦塘子。九月間葦子已經落葉,者劍客先將葦子鋪倒一片,又掀過來一把葦子,叫道:“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