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襄陽,夢想的開始(二)(1 / 2)

裴度悠然回首,年輕將軍的目光從那些投石機的身上匆匆掠過,看了一眼前方冒死不顧,前赴後繼的士兵。眸子裏有些不清不楚的笑意和淡淡掩飾下的猙獰殺機。

此戰的重要一如孟渝所言,然而此戰的準備,又何止隻在今天?

裴家朱門大戶,出將入相的人物比比皆是,出任各種要職,替西漢開疆拓土、穩定民生,留下數之不盡的千古美談。其中裴暮市井相遇成祖,闊論時事,天下格局。最後蒙成祖青眼,布衣入相,拓土西北攻取西京,雖經兩百年之歲月剝蝕,卻仍然是人間一段不朽佳話

可襄陽?

一百三十八年前,裴度先祖督軍近三十萬攻略襄樊,雙方血戰五十日,西漢戰死人數超過十萬。卻依舊拿不下當時隻有十五萬人鎮守的北唐襄陽。最後糧草斷絕,北唐強援趕至,不得不退.年老的將軍在歸途中含恨而死。

七十四年前,裴度的太叔公對陣北唐皇室五十年來第一名將趙煥。裴家為了這場戰役,披肝瀝膽,費盡心力。可是橫極一時的"鐵騎重甲,步戰無敵”終究沒能叩關破門,終究沒能將裴家的威名刻上襄陽的城頭,一圓心中念想。

那一場血戰,戰得西漢痛徹心扉,血液染紅了山野,染紅了烽火,更染紅了天下的格局.趙煥踏在裴家宿命般的歎息之上,成就了自己無可爭議的百年名聲。令西漢十年不敢正視襄樊,無限風光榮耀。

三十五年前,裴度大伯自江陵出兵,在竟陵一戰中全殲十萬北唐大軍,以強橫軍威再一次踏上這個夢破碎的地方.挑戰由時空明督軍十二萬駐守的襄陽.隻是結局一如往昔般令人歎息。裴度大伯戰死沙場,引恨九泉。

一直深切渴望的夢想,在這片故舊的土地上支離破碎,裏麵盛著滿滿的傷心和痛苦。百多年來一直未曾改變的執著與努力,但在堅城襄陽之下,卻沒有任何值得稱道,哪怕是豆丁般大小的一場勝利。而襄陽?從白景、任靖恒、趙煥……一直到了李繼業。

對於裴家來說,拿下襄樊從某種意義上甚至比西漢一統天下更為重要。他們需要在這個“夢開始”的地方,開始不再記起遺,,開始綻放真正的夢想。

襄陽城樓上,李繼業不動如山,目光炯炯地盯著稱下蜂擁而來的漢軍。他守了襄樊上十年了,又有哪一刻?是輕鬆的?襄樊這塊地方,無論什麼年代,隻要刀劍響起。便注定是血流成河。

右手緊緊地握著掛在腰間的配劍劍柄,數千名弓箭手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漢軍的身上,隻待主將劍露寒芒,便要挽弓出箭,用一場普天蓋地的金屬風暴好好教訓眼前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無知後輩”。好好教訓這些妄圖顛覆百多年格局的西川匹夫。

在襄樊的兵,又能有幾個是沒打過仗的?

再等一下,李繼業耐心地告訴著自己,再等一下。

明亮的陽光,照在這位襄陽主將略有些凹陷的臉頰上,清亮的眸底,有一種瘋狂的炙熱和鎮定。一瞬間,在他出劍的那一瞬間。對麵數十萬的西漢勇士們的心中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錯覺,微弱堅定的銀白光芒,居然遮蔽了日當正午的“灼熱”陽光。

那是一個將軍,在捍衛他的尊嚴和信仰!

守在城樓上的士兵隨即聲嘶力竭地咆哮起來,他們鬆開弓弦,將一批批冰冷銳利的箭矢像雨點般狠狠刺穿了漢軍的身體,利箭閃過的瞬間,大篷大篷的血珠像是一陣激烈的暴風雨,滋潤著注定是濕潤的土地.

死亡在這一刻,是那樣地正常和輕易。

城下的漢軍一麵用輕便木盾抵擋著密集的箭雨,一麵飛快地靠近城牆.八個步兵方陣已損其三,可漢軍的攻勢絲毫沒有停滯的味道,士兵仍舊嗷嗷叫地向前撲上,一批一批的新生力量投入戰鬥,鋪平著前進的道路.

一炷香之後,大隊大隊的漢軍士兵終於衝到了襄陽城下,上百架的雲梯在第一時間重重地靠上了襄陽城頭,幾乎與此同時,百餘名頭頂巨盾,全身重甲的北唐士兵護衛著數座明顯改良過的攻城錘,憑著尖銳沉重的撞角重重地撞擊著襄陽的幾大城門.原本堅實厚重的城門也仿佛在這一刻呻吟顫抖,不敢想象未來。

孟渝?這個西漢曆史上最傑出的皇子,這個當今西漢軍方最強的領袖之一,終於在今天,踏上了他期待了許久的戰場。

如他所言,西漢擁有這樣的機會,並不容易。

看著城下黑壓壓的一片人潮湧動,唐軍的弓箭手幾乎不要瞄準,隻要將弓拉滿,向下狠狠射出就能了結對手性命.連綿不斷的哀嚎慘叫立時多了起來.上百架的雲梯上很快就爬滿了漢軍士兵,嘴咬兵器,手腳並用地飛快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