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燕京南苑(五)(1 / 2)

楊廣利和崔伯彥互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凝重。步兵的衝擊已經到了極限,接下來,便要看他張守義,到底有怎麼樣的手段了!

稱霸草原的乃蠻騎兵們以泰山壓頂之勢從左翼殺出,一個又一個乃蠻騎兵就像是草原上看準了獵物,迅猛而動的獵豹,狂吼著卷起滿天的煙塵殺入了對麵的唐軍陣列之中。

健碩的戰馬在平坦的地麵上發足狂奔,被馬蹄飛濺而起的泥土砸在人的臉上,疼的厲害。完全衝擊起來的戰馬帶著巨大的力量,一切阻攔在他們麵前的事物都仿佛宣紙一樣單薄。任意撞擊著一切可以碰得到的東西摧枯拉朽一般毀去一切擋住自己前進的障礙。

馬背上的乃蠻人揮舞著鋒利的彎刀,迅猛地在馬上劈砍直削。後麵射術精湛的騎兵們快速地彎弓搭箭,將一支支透著寒芒的利箭,一次又一次地射穿對麵密集的衝擊人群。

不過是眨眼而過的幾個瞬間, 鮮血已經開始流淌。屍體重重地跌落在泥土上,濺起無算煙塵。嗒嗒的馬蹄一遍又一遍地在泥土和肉體之上,來回踐踏。

橫刀劈砍,長矛直刺。戰馬在不住地嘶鳴,利箭在不斷地穿梭。九十七軍不愧是北唐賴以揚威北方的王牌騎兵之一。縱然是在連番大戰,數日奔波、兵力劣勢的情況下、張守義的騎兵依舊沒有顯出絲毫頹勢,反而和乃蠻騎兵處處爭鋒,沒有絲毫懼意。假以時日,張守義這個河北出身的軍中大將,未必不能犁庭掃穴,燕然勒功。

天空是那麼的藍,連今天的雲彩都仿佛帶了幾分淺淺的笑意。可就是在這藍天白雲之下,成千上萬的男兒為了各自的信仰,在這片土地上,拚盡生命中最後一絲力氣去爭鬥。打鐵匠辛辛苦苦打造出來的武器在接連的撞擊下迅速地成為廢鐵。被士兵愛護有加,悉心照料的戰馬全身布滿傷痕,無力地倒在地上。家中父母殷切冀望,視如生命的兒子們,在激烈地搏殺中,一個個地倒下。

秦王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唐雎說,士子一怒,流血五步,天下縞素。

但是將軍一怒?血壯山河!風雲變幻!

路可照冷冷觀看眼前戰局,這一輩子打過的仗多得連自己都記不清了,可是這一戰,終歸是太過重要。雙手都仿佛在暗暗地顫栗。片刻之後,他目光漸漸堅定,沉聲道:“去告訴李孝重,此戰勝負,如今便在他一人身上了!“

遠端的李孝重早就在等著路可照的軍令,河北一係的軍官,可謂是將所有的聲譽榮辱都放在了這一戰上,更不允許有絲毫的差池。對於他們而言,越快地進行最後的決戰將越有利,一旦戰局陷入膠著,對連番血戰後的他們來說,肯定是十分不利。而崔伯彥的敢死營,替他們爭取到了勝機。

“弟兄們!”李孝重策馬來回奔於陣前,聲音淩厲,一字一頓道:“隨我去立不世功名!“

上萬條嗓子齊聲應諾,橫刀長矛如林般豎起,遮蔽著太陽的光輝。

“先生,路老兒要壓上來了。“蒙塔裏沉底自若,但是聲音中已略有一些抑製不住的喜悅,他的麵前仿佛不是勢不可擋的幽燕鐵騎,而是整個河北的收入囊中。

崔伯淵的臉色倒是一如平常,看不出半點歡喜的味道。畢竟他也是土生土長的河北子弟,要親手覆滅這支河北軍威代表所在的隊伍,心裏還是不免五味雜陳。兒時所有的誓言,終究,都一一地拋棄了。

不過崔伯淵身邊那位草原霸主的眼中卻是精光一閃,雖然塵土飛揚看不清晰,但是看著對麵中軍大旗移動的方向來看,路可照的中軍已經移動。隻待那部騎兵得手,路可照便會全軍壓上,追亡逐北了。全身的熱血都仿佛沸騰起來,蒙塔裏知道,河北的明天,將是乃蠻的旗幟。

“大汗,五十二軍的騎兵繞過來了。“崔伯淵低聲道:“讓他們陷進來,再派後陣的騎兵去截殺。”

蒙塔裏點了點頭,所有的一切在之前就已有了周全的打算。這一戰,自是要聲震天下,肅清河北。沉聲道:“把準備的拒馬放到外圍!盾牌手掩護弓弩壓上去快!”

幾乎就在這一刻,李孝重的五十二軍騎兵已經從斜刺裏殺了出來,匆忙間乃蠻所部還沒有來得及改變陣形,除了剛剛放上來的拒馬鹿角之外,弓箭手及最為重要的弩機都還沒調正過來,前線的士兵來不及應對。而五十二軍已近在眼前。乃蠻人頓時慌張了起來。除了把眼睛看向那些才剛剛回過神來的弓箭手以外,什麼都忘記了。

“放箭!放箭!“ 一眾乃蠻的百夫長、千夫長扯著嗓子大喊,大部分的弓箭手連方向都來不及瞄準,稀稀拉拉的一陣箭雨就已經過去。

李孝重想也不想,趁著乃蠻軍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機會,騎兵全部壓了上來。這個時候,時間就是生命線。最前麵的數排騎兵紛紛從革囊裏掏出製作精良的弩機,這些弩機輕巧方便,精準性也極強,就是射程是在太短,僅僅隻有八十步。但是用來衝擊胡人軍陣,卻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