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昭顯然也知道這些重甲,不能和河東、河北的重甲騎兵相提並論。東吳的李源曾說過一句十萬年都不會過時的真理“一國之都隻能訓練出踢正步的廢物。”這句話有多刻薄,就有多正確。所以除了長矛之外,每名重甲騎兵還隨身配備了短刀、短斧這樣的近身兵器,一旦長槍、狼牙棒這樣的長兵器脫手,就使用短武器。而這樣的配置,在時雋的第七軍、十一軍等騎兵部隊身上是很難看見的。
借著剛才集體衝刺的餘威,這些重甲騎兵形成了兩邊尖銳的攻擊陣形,隨著騎兵的深入而不斷地像兩邊延伸。
正在指揮作戰的伯顏不花臉色一陰沉,剛才這重甲雖然衝擊過一次,但是對方顯然在那時保留了實力,這一次才是無所顧忌地全力衝擊。他對自己部落的騎兵一向自信,這些年和乃蠻部落的草場爭鬥中,自己麾下的騎兵也沒有處在下風。可是如今這一戰之下,竟然敗得如此之慘,若不是占著人數上的優勢,他麾下的騎兵極有可能現在就已經退了下來。
要知道,乃蠻部落可是在燕京南苑正正經經地擊潰過,號稱北唐所有騎兵部隊爺爺的五十二軍。而自己,連一幫洛陽的少爺兵都無法擺平。生平第一次,伯顏不花那樣明顯地感受到了自己和乃蠻部落的差距。
一陣急促的號角聲從北唐左翼戰線中傳出,伯顏不花睜大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是北唐左翼為數不多的輕騎兵在俞濟南的指揮下,趁著自己的騎兵部隊全麵被一千重甲騎兵吸引住的時候發動了攻擊!而北唐左翼的重甲步兵和長矛手等步兵攻擊部隊也是一起攻來。
“反守為攻!“這四個字一轉入伯顏不花的腦海,他第一時間就覺得這是個天大的笑話,在平原之上,步兵占到大多數的北唐左翼,居然敢和清一色騎兵展開反攻。他歇斯底裏地咆哮道:“全軍壓上!和北唐拚了!”
北唐中軍陣內,趙德昭撫掌而笑,高聲道:“俞濟南當真是國之棟梁!“以他這等老辣目光。怎麼會看不出,俞濟南此舉雖然是凶險十分。但是時機掌握的恰到好處,各部隊之間也是配合得當。雖然是以步兵為主的方陣反攻騎兵,卻是大大掌握了獲勝的希望。此戰之勝負,極有可能便是由此處打開局麵。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慘烈的搏殺中,胡人騎兵接連動了數十輪的反擊,隻是在穩若磐石的唐軍陣列麵前,像是豆腐一樣被撞了個粉碎。就算是伯顏不花親自督戰上前,也不能在俞濟南所部的嚴密陣線前寸進半步。傷亡慘重之下,北唐左翼軍隊的攻勢逐漸淩厲起來,騎兵和步兵緊密配合。
俞濟南在一眾親衛的保護下,乘了一輛戰車,指揮著部隊抓住著胡人騎兵的處處漏洞,發起了一陣陣短促而猛烈的攻擊。伯顏不花的戰線開始一再被壓縮,被俞濟南擠壓得失去了周旋的空間。
騎兵開始潰逃,盡管乃蠻的督戰隊砍死了不少潰逃的士兵,卻依舊難以阻止左翼伯顏不花所部的頹勢,伯顏不花也是拿著刀連砍了好幾個想要逃跑的軍官,但也是難以挽救大勢。幾縷花白的頭發在空中飄著,更是顯得日薄西山,英雄遲暮。
“伯顏不花敗得有些快啊。“蒙塔裏的眉頭輕輕地皺在一起,伯顏不花也是和他鬥了十幾年的老對手了,他麾下的騎兵放在草原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卻在平原上敗給了一群隻知道提籠架鳥的洛陽少爺兵。當然,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俞濟南的臨陣指揮能力遠遠超過伯顏不花,但是蒙塔裏的心頭,卻還是升起了一絲絲的擔憂。中原地大物博,像俞濟南這樣的人物,必定是層出不窮。而自己的麾下,除了崔伯淵和塔裏木等少數幾個文武人物之外,又還剩下多少能夠獨當一麵的人物?
自己的征途,已不再是區區的河北,而是整個天下。人才,是爭雄於天下的最關鍵力量。
“大汗,派數千騎兵去緩緩左翼的頹勢吧。“崔伯淵的眼中也盡是感概神色,當年那個清秀文弱,總是喜歡念誦”一蓑煙雨任平生“的”書袋子“,已經成了決死陣前。眼光精準的沙場宿將了。若不是當年俞家沒能在那場奪位之變中全力押注,今天的俞濟南就算是從軍,也早已做到了一方鎮侯那樣的位置了吧。而不需要像現在這樣,拚盡性命去博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