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有德將元震和程小妍請到自家客廳,放映了曹雲泰慘死的那段錄像,殺死曹雲泰的人並未露出正麵,看不出是誰。
程小妍興奮地說:“蒼天有眼,曹賊真的死了!他真的死了!這會不會是故意造假,曹賊裝死?”
“裝死容易,但他瞳孔放大,這個假不了。而且我已經驗屍了,死者確實是曹雲泰。”孫有德順口說道。
“你怎麼去驗屍的?”元震奇怪地問。
“你是懷疑我怎麼得到這段影片的吧?”孫有德說。
“不是懷疑,隻是這……這有些不可思議。”元震猶豫著說。
“跟你說實話吧,曹雲泰逃到日租界,一個叫森田的日本浪人與他結仇,毒殺了他,還把他死亡的過程拍攝下來。他知道我與曹雲泰是仇家,高價賣給我這段影片,並且請我去驗屍。”孫有德繼續編著。
“好啊!現在狄公望和曹雲泰已死,大仇得報,世間少了兩個禍害,我們也安全了。”元震相信了他的話。
孫有德洋洋得意地說:“以後天津衛是我們兄弟的了!映秋,去炒幾個菜,我們要好好慶祝慶祝!”
晚飯時分,元震、程小妍、孫有德、白映秋和白老好圍坐在一起,推杯換盞,把酒言歡。
“心裏舒坦!終於放鬆了,不用再提心吊膽,怕狄公望和曹雲泰暗算,怕腦袋搬家,哈哈,這年頭勝者為王,我們勝了,我們還活著,哈哈……”孫有德輕鬆地說。
元震看著程小妍的笑容,感歎道:“好久沒有看見你笑了。”
“今天是值得高興的日子,當然要笑,而且要放開笑,把壓在心裏的苦痛全部釋放出來。是不是,有德?”程小妍仍然冷冷地對元震。
孫有德自斟自飲,一直笑著合不攏嘴:“是,是,我們不僅要笑,還要喝酒!哈哈……來幹杯!”
白映秋偷眼去看元震和程小妍相互敬酒,心中酸楚,低下頭擺弄著衣角。
孫有德看在眼裏,心中不悅。
元震問道:“有德,以後你這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不管你願不願意聽,當大哥的總得嘮叨幾句。我還是老話,樹大招風,生意做得越大,人越應該謙遜,多樹友而不是樹敵,凡事都不要過激,需知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孫有德不耐煩地說:“大哥,又來了!囉裏囉唆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每次跟我不說這些,就沒話說了?”
白映秋在一邊聽不下去了:“有德,元大哥也是為了你好,換成外人誰跟你說這麼多掏心窩子的話?”
孫有德冷冷地說:“我知道,在你眼裏,我大哥說什麼都是對的。”
孫有德突然一捂嘴,將菜吐在地上,怒視著白映秋:“菜裏有沙子!”
“可能是下人沒洗幹淨。”白映秋說。
“我讓你去做菜,你幹什麼了?我們今天要慶祝慶祝,讓你親自下廚,要的是這種感覺,你用下人幹什麼?”孫有德莫名其妙地發火,讓元震和程小妍大為驚訝。
“有德,映秋不是這個意思——”程小妍來圓場。
“那她是什麼意思?給他男人洗衣做飯不應該嗎?一點點小事她都不願意做,說明什麼?她心裏沒我。白映秋,我告訴你,今兒立規矩,你給我學會三從四德。”
元震急忙上前抓住孫有德的衣袖:“有德,你喝多了,坐下說話。映秋,別怪他,他喝多了……”
元震說完看看白映秋,白映秋臉色煞白。
白老好也勸道:“有德,消消氣,以後——”
孫有德橫眉立目:“以後你給我閉嘴!我還沒說你呢!你向蘇亮告密,差一點害死我大哥,這筆賬我還沒找你算呢!還好我大哥沒事,否則我饒不了你!你的以後就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不該你摻和的事別摻和!特別提醒你,少說話,聽你說話我就煩,更不要在我麵前吆五喝六,要不然,別說我不給你麵子。”
“有德,酒要少喝,你今天真的有點多了。”元震尷尬地說。
“那我不喝了,映秋,收拾桌子,送客,我困了,先回去睡覺了。”孫有德搖搖晃晃向房間走去。
元震四人麵麵相覷。
在回去的路上,元震和程小妍並肩走著。
曹雲泰和狄公望死了,所有的大仇都報了,應該開心。可就是不知為什麼,兩人心裏都覺得堵得慌。婚後的白映秋低眉順眼,完全不是過去舞台上英姿颯爽的白映秋了。
“我有個預感,我老覺得他們之間有事……”程小妍說。
“別想那麼多了,快點跟我回家,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元震把程小妍領到家中客廳。
他拿出一雙漂亮的女士皮鞋。
程小妍又驚又喜,動情地看著元震:“這是……”
“送給你的。”元震說,“買了好久了,一直想送給你都沒機會。我比較笨,你教我跳舞,我踩壞了你好幾雙鞋子。以後你還要繼續教我,不許半途而廢。”
程小妍點點頭:“絕不半途而廢,我非把你這個笨蛋教成舞池高手。”
程小妍把皮鞋抱在懷裏,幸福地閉上眼。
“嗬嗬,真漂亮,我以後結婚的時候就穿它。”程小妍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你不會向我求婚,就用這一雙鞋吧?”
元震見她猜到了自己的用意,不好意思地說:“我……你知道,我就掙這仨瓜倆棗的……”
“姓元的,你跪在我爹和我哥墳前可是發過誓的,你說會照顧好我,一生一世一輩子,從現在你就開始對付我了!”程小妍假裝生氣說。
元震慌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程小妍撲哧笑了:“嚇唬你呢,你一個大男人,能想到給我買禮物,我已經知足了。”
程小妍主動挽住元震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為了報仇,我差一點死了,有好幾次,我差一點去找曹雲泰拚命,如果不是你攔著,咱們就生離死別了。你不知道我當時的心有多疼,多麼難以割舍,現在想想真後怕,都不敢想了。”
“以後你不用怕了,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程小妍忽然傷感起來:“唉,也不知道映秋姐現在怎麼樣?”
白映秋走進臥室,孫有德赤裸著上半身躺在床上。
白映秋局促不安地在沙發上坐下,孫有德乜斜著眼睛從床上坐起說:“過來,躺我旁邊。”
白映秋走到床前,和衣躺在他的身邊。
“你打算穿衣服睡覺嗎?”孫有德問。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肚子疼,還在吃藥,醫生說——”
“醫生說,醫生說,你怎麼就不聽你男人怎麼說?”
“有德,我們是夫妻,今後的日子還長呢。”
孫有德盯著白映秋:“你不會……不會因為別的什麼事吧?”
“你什麼意思?夫妻兩口子,首要的就是信任,俗話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兩口子就像是鍋沿碰飯勺,可以一塊丁當,可不能離心離德。”
“行了行了,白天聽了一天大道理,晚上回家還得聽你數落。”孫有德說完站起來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