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宮門口停下,趕車的小太監向侍衛出示了令牌,馬車繼續前行。宮中自然是和外麵不一樣,一般的馬車不在再宮中行走,除非皇帝特詔,看來這一次的事,是十萬火急了。
還沒下車就從窗戶那裏看到張總管來回踱步的樣子,十分焦慮。看見馬車駛來,張總管快步走上前,帶領小太監行禮,大聲的說道:“恭迎鄭親王,王爺千歲。”
鄭翌清從車上下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張總管說:“王爺,萬歲在禦書房等您。”隨著張總管進了禦書房,那龍座上的人撐著頭在小憩。張總管示意小太監們下去,走到皇帝身邊:“萬歲,鄭王爺到了。”
龍座上的人睜開雙眼,雖然年逾五旬,目光依舊銳利:“啊,翌清來了?”
聽見皇帝叫自己的名字,鄭翌清躬身行禮:“臣鄭翌清拜見萬歲。”心裏依然犯著嘀咕,看舅舅這副樣子,似乎又不是什麼急事。張總管在皇帝耳邊低語幾句,鄭翌清沒有在意,目送張總管退出了禦書房。屋裏的陳設莊重華麗,幾案上焚著一爐香,輕煙飄散。
皇帝坐在龍座上,平靜的說著話:“翌清,起來起來。這有份折子,你看看。”鄭翌清拿起書案上的折子,看了起來,耳邊是皇帝的聲音:“邊疆戰事又起,瓦刺的問題確實很棘手,今天來的戰報,杜峰杜將軍昨日戰死。現在主帥空缺,你可有什麼好的人選麼?”
“現在邊疆戰況對我朝不利,主將若是選的不力,去了也隻是讓更多將士做了瓦刺的刀下鬼。”鄭翌清看了看戰報,說是瓦刺已於昨日攻下邊城陸寧。“萬歲,臣以為我朝現在正逢缺將之時,這件事情確實難辦。不過……”
皇帝看著幾案上的朱砂筆,似乎在下什麼決心,聽見鄭翌清的話,抬起頭來說:“你可是有合適的人選?”
鄭翌清眼中閃過堅毅,但也閃過猶豫。十六歲就上了戰場,戰爭對於自己不是什麼可怕的事,但每每出征,母妃嘴上不說,可眼神裏的擔憂一刻也未少過,自己班師回朝之後,便看到母妃整個人都憔悴不少。自小母妃便教導自己,大丈夫有可為有可不為,雖屬宗室,享得富貴,也要受得委屈,為國盡忠,建功立業才是正道。思前想後,朝中還有一人,那便是昌國公的世子,隻是那人雖熟讀兵書,卻不懂武功,自然也不能掛帥。
“萬歲,不,舅舅,翌清自薦,願為主帥。”想來今天領了旨回去,也是要去和母妃說些話的,心裏不覺有些難過。自己是知道的,母妃怕自己像父王一樣一去不回,埋骨他鄉,畢竟鄭親王與鄭太妃說的風光,說到底也隻是一對在權力的漩渦裏相依為命的孤兒寡母,若是沒有舅舅這棵大樹,沒有自己八年來在戰場上的廝殺,恐怕鄭親王一脈,早已成為衛國的曆史。這些年來,自己手上沾的血,不是沒有後悔過,也想過換一種人生,做個閑散宗室,便不會有這麼多的煩惱和憂慮,與母妃一起享盡榮華,安度餘生。隻是,這不是母妃希望的。
皇帝看著眼前的孩子,與妹夫相似的麵容,相似的個性,自己不是不心疼的,畢竟是自己的外甥,是自己獨寵的那個妹妹的孩子,若是真的在戰場上出了事,又怎麼向那個倔強的妹妹交待。雖是這麼想,可國家危難,朝中無人,唯今之計就是為這孩子選個得力的副帥,一個精通兵法的,處變不驚的副帥。
“傳朕旨意,任命鄭親王翌清為平邊將軍,昌國公世子景晟睿任副將隨軍出征,三日後出發,望卿家不負朕意,平定邊疆。”
“臣領旨。”
繆嫻坐在屋裏,回想著剛剛在涼亭,先生撫琴的模樣,手指的溫度和身上的味道,配上那景致,說不出的曖昧。再想想那鄭王爺,劍眉星目,換下那身官袍,想來也是個翩翩佳公子,那樣的人能是一方戰神,也著實讓自己驚訝了一下。聽香伶說這他的那些事,自己猜想大概是個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人,也沒想到是這麼個風趣的公子,雖說是棱角分明,可眉宇間還有幾分儒雅。
香伶端著茶進了屋,看著自家小姐坐在桌前發神,也沒喚她,放下了茶盞,站在一旁等著。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那天來送東西的雁兒:“小姐,繆嫻小姐?”
香伶走過去開門,繆嫻坐在屋裏聽見雁兒叫了句“香伶姐姐”,便走到自己麵前見了禮:“雁兒是過來傳話的,小姐,老爺請小姐到舒雲榭去。”
“舒雲榭?先生有事麼?”
“小姐,是這樣的,這幾日慶兒姐姐就在著手給小姐置辦新居的東西,今兒算完了,老爺先過去了,叫雁兒來請小姐過去看看合不合意。”雁兒臉上有淡淡的笑容。
“知道了,你先去回話,我和香伶等會兒就過去。”繆嫻喝了一口茶,叫過香伶:“你去打點水來。”雁兒和香伶一前一後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