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舟晃晃悠悠的聰蓮叢中露頭,兩人已經采了些蓮蓬放在船上。梁逸軒手裏拿著一個翠綠的蓮蓬,擺弄著,看向繆嫻:“蓮子有安神的作用,回頭讓廚房做好給你送去。”嗓音低沉磁性,淡淡的語氣,越讓繆嫻驚訝無比。
“先生……”女子眼中滿是詫異,看向梁逸軒。
“嗬嗬,”男子放下手中的蓮蓬,笑著回應女子:“我也是聽慶兒說的,說你晚上睡得不好,白天還總是心事重重。是我前些日子忙,忽視你了。”男子抬手,指尖帶著清新的湖水的味道,撫上女子抹黑的長發,四目相對。
“今日出來遊湖散心,順便再自己動手采些蓮蓬,心情會好些吧……”男子的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長長的睫毛越發濃密:“今日說是遊湖,實則也沒能出得了府邸,難怪你悶得慌,等過些日子中秋節,我帶你出去走走。”
繆嫻眼中滿是男子溫柔的笑容和神情,而心裏想的卻是夢裏先生慘烈的死狀還有滿身是血的紅衣女子,陌紗。這一聯想,便一發不可收拾,幾個月來噩夢連連,一幕幕都在眼前再現,繆嫻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這些記憶和過去壓垮,能救自己能救先生的方法可能就是自己盡快回想起所有的事情,如果自己真如夢中那般武功出神入化,那最起碼在一切發生的時候自己能救得了眼前的這個笑容溫柔的男子。繆嫻暗暗的下著決心。
四目相對,梁逸軒清晰地看到繆嫻眼中有複雜的神情閃過,眼前的人好像經曆過很多很多的事情,自己難以想象的多。轉念一想,這丫頭不過十五六歲,知書達理,說不定是哪家大小姐,又能經曆些什麼?梁逸軒收起思緒,暗笑自己的多疑再看向繆嫻,才注意到女子的額前有薄薄的汗。
“太陽升起來了,熱了吧。”男子站起身來,又扶起女子。
“嗯,有一點。”繆嫻抬頭看向天空,太陽掛在天上,發著刺眼的光,再低頭看看遠處的水麵,依舊波光粼粼,平靜非常。平靜的湖水之下是不是也有暗湧,就像江河,甚至像海一樣?正想著,就聽見梁逸軒說:“是熱了些,鬥篷就脫下來吧,我幫你拿。”然後自己就聽話的解開鬥篷的係帶,脫了下來,露出白色的衣裙,衣襟腰帶和抹胸是淡淡的藍色,裙子未及地,露出女子白色的繡花鞋尖。
放下鬥篷,梁逸軒擺好古琴,輕笑著看著繆嫻:“丫頭,給先生撫上一曲可好?”
“好。”繆嫻小心坐下,梁逸軒坐在她身後,慢慢閉上眼,側耳聽琴,嘴角掛著笑意。伴著悠揚的琴音,小舟慢慢泊在了湖的中心,眼前是梁府的亭台樓閣,身後是翠綠的蓮叢,男子靜靜地坐在撫琴的女子身後,閉著眼微笑;女子未施粉黛,發髻簡單,隻插了根珠釵,微風吹起墨黑的長發,發絲飛揚,不時的輕觸男子麵頰。
此情此景,讓繆嫻想起了這幾個月的日子,男子時遠時近,有時日日相伴,有時卻數日不聞不問,想起上次來這裏作畫撫琴,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吧。想著想著,分了神,琴聲慢慢變了調,繆嫻仍不自知,直到男子的手壓住了琴弦,繆嫻才回過神來,有些慌亂地轉頭看著身後的男子。
“丫頭,想什麼呢?”梁逸軒放開琴弦,有些擔憂的看著繆嫻,自身後輕輕擁著她,在女子耳邊輕聲問道。
感覺到男子溫熱的呼吸,繆嫻隻是搖了搖頭,不做聲。如何開口?自己剛才就是在想著身後的男子,想著自己與他之間究竟是何種關係,他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那畫中人的傳言可當真……問不出口,不是怕聽見自己預想的結果,而是怕聽到之後,自己會失去想要從過去逃脫的心情。
其實在知曉自己的過去之後,繆嫻一直帶著一種逃避的心態去盡量避開自己是個殺手的事實,雖然一步一步的深入,一步一步的回憶,可知道的越多,繆嫻發現自己越想抵製那段過去。就像現在一樣,每日賭書鬥茶,撫琴弈棋,賞花作畫,悠然自得,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