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星王宮,禦花園中。
微暖的春風拂過造型奇特精致的亭台樓閣,在風中搖曳的嬌豔花朵簇擁著水榭畫舫,澄澈無比的湖中映襯出錦鯉遊動的身影,垂下的柳枝如同多情的少女在梳洗自己的容貌碧綠的枝條纏繞著那繾綣的陽光。
琉璃色的屋簷下的水亭被陽光籠罩,站在中央的女子比那嬌花細柳竟是更為驚豔。隻見她膚白如雪,麵如凝露,在陽光下顯出點點嬌媚的淺紅,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容貌精致,皓齒星眸,微眯的眸子像是這世間最無瑕澄澈的寶石一般。烏黑順直的長發綰著妃子的淩虛髻,帶著鑲嵌著金黃色花珞的額冠。一身銀紋繡百蝶度花裙明豔可人,嫋娜的身子若隱若現。
她望著在坐在一旁的紫星王,如孩童般無虞地笑著:“王,我今天可都聽著咱們的孩兒在肚子裏悄悄叫我娘了呢。”
還是青年的紫星王一臉寵溺地將自己的手附在女子的手上,嗔怪道:“都是要做娘的人了,還是這麼愛亂想。孩子還沒出來怎麼會叫娘呢。”說著,嘴角卻是帶上了三分溫柔的笑。
女子柔若無骨地倚在他的懷裏,像是小貓一般蹭著他的衣襟輕聲說道:“王,你猜猜,我們的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他用大手附著她的小手,柔聲說道:“是女孩吧,也好陪陪你。”
她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突然僵住,連身體都變得僵硬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她抬眸望著自己依靠著的紫星王,聲音中隱約帶著哭腔:“王,答應我,若是女孩,不要讓她去祭祀好嗎?”
他的瞳孔閃過一絲了然。當今王妃乃仙族人世,仙族人世血脈之中懷有異力,十六歲生辰那日可與紫微星溝通。若以生命為獻,可生死人,肉白骨,掌天下命格,改天下大事。權力者人人妄得。當年若不是自己在她十六歲生辰那日從心懷不軌的人手中救下她,隻怕她現在早已是一縷飛煙,而天下大勢也早已更改。如今她十六歲已過,早已無此神力,隻是她腹中的孩兒仍是有仙族之脈,隻怕要被當做野心的犧牲品。
他們相遇五年,卻始終不得子,如今她腹中的孩兒是她手心中的寶貝,她害怕孩兒會遭遇像自己一樣的事情。
紫星王低頭吻上她的眼眸,竟是感到一陣濕意。他拂去她眼角的淚珠,柔聲道:“不會的,我會好好護住你和她,給你們一生的安穩無憂。”
她點頭。額冠上的花珞在閃著熠熠的光。
畫麵在腦海中匆忙變化,像是所用的嬌花細柳都在刹那之間褪去了顏色,染成了茫然無措妖冶無比的鮮紅,那是——血。
國東水患,他東下巡之。卻不料異姓王叛亂,攻入皇宮。雖得正軍鎮壓反賊首級已取,但是紫星王宮中卻是一片狼藉,死傷無數。
他匆匆下馬像是瘋了一般衝向她的宮殿,卻在大門推開的那一刻如巨雷轟頂。她的宮殿中被鮮血徹底染紅,所有的宮女侍衛都躺在血泊之中無一生還。可是那曾經充滿著她清脆笑容的宮殿中,卻不見她的身影。
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連屍體都未被找到。就連曾經那些美好無比的回憶都像是被眼前的鮮血覆蓋,他怔在了原地。無法接受那從左下三寸發出的一陣陣的痛楚,那個曾經在他懷中說著一生一世的人就這樣在五年的光陰中離開,帶走了他最後一點的希望,用宮殿角落處的一個明黃色的染血花珞澆滅了他的所有幻想。
他不得不接受,她死了。他不得不接受,她屍骨無存。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如同小獸便舔著自己的心口的上,把那些從被血染上的回憶重新提煉而出的她的音容笑貌化為唯一的良藥。
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俯視萬物的紫星王,而她卻成了史書上匆匆翻過的一頁,一個在宮變之中屍骨無存的妃子……
“我始終不相信她是死了的,甚至不相信她會那麼決絕地跟我離開,畢竟她肚子裏還有我們一起盼望過的九個月的胎兒。”原本冷麵無情的帝王在檀香籠罩的屋子中哽咽著說道,眼眶早已紅的不行。
涼晗皺著眉在一旁聽著那段往事,心中卻是在糾結著另一個問題。她啟唇試探著問道:“我跟王妃真的長的很像嗎?”
紫星王停止住了自己的抽泣,像是回憶一般抬起手動作溫柔地似是要撫上情人的麵龐,卻停在了半空中:“在我剛剛見到你的時候,若不是你還未綰起的頭發,我簡直就要以為你就是我的王妃,簡直就要以為是我自己的祈禱得到了上天的回報,她又回到了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