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印的臉有些冷峭,剛剛的嬉笑全然不在。“是麼,王蘊蒙我記得,你小時候一直和她交好,我不大喜歡她,過於聰明,珠兒和她最好少點來往,就算辦事情,也要小心點這個人。至於蔣英這個人,我沒見過,略有耳聞而已,她的事說我也不知。”雲宛珠還要脫口說些什麼,天印忽然轉過頭,溫柔一笑:“珠兒,你又高了些,你現在是家裏最高的女子,最近好像又清瘦了,不然眼睛怎麼這樣大。”雲宛珠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無聊,才不理你。我要回去了,娘念完經,一會兒該吃飯了。下午我還要出趟門,再過幾日大姐要嫁人了,她需要置辦些東西,我去幫忙看看,那些老婆子眼光差得很。”
雲天印促狹眨眼:“怕是要溜出去玩呢。”雲宛珠裝沒聽到,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走掉了。
望著雲宛珠走掉的方向,雲天印默默站立良久。突然他皺起眉頭,有些不快:“誰在那邊,哪個做工的?”園中的樹後發出一聲輕笑,像是憋了很久,隨即走出一個女子,一身青色錦袍,發色烏黑,襯得皮膚雪白,臉頰和身材都有些豐滿,看起來年紀很輕。此時被天印撞破請出,倒也一絲慌張沒有,隻是微笑不語,頗有興味的望著眼前的雲家四少。雲天印的臉本來就是極其漂亮的,不笑的時候線條如刀刻,十二分的冷峻逼人。他隻是對著宛珠的時候愛笑,換了旁人,就無此優待了。雲天印冷淡的望著眼前含笑的少女,不動聲色:“是你,有事?”蔣英假裝遺憾的歎口氣,腮幫子微微鼓起,看起來很嬌憨:“我本以為你是真的記性不好,從現在情形看,你竟是裝的。”雲天印不為所動:“那又何如,我姐姐那般喜歡你,你不也隻顧著和我打招呼。”此語一出,蔣英有些動氣,鼻翼扇動,嘴也抿起來。雲天印皺起眉頭,心裏已經有些不耐煩:“你不必這樣,不知是誰請你來的,但是你是客,我自該敬你,路不記得的話我會叫下人來找你。”說罷雲天印看也不看她,直接回頭走掉。蔣英眼裏漸漸攏上一層薄霧,在背後無聲暗罵幾句:“雲天印,你竟然對我這般羞辱,你等著,早晚還給你好看。”
雲宛珠回到房中,母親已經端坐桌邊,那完琦35歲了,發絲梳得油光鋥亮一絲不苟,惟耳垂上戴了一對碧綠的翡翠墜子,這麼多年,容顏依舊,宛珠覺得母親看起來似乎比三娘和二娘都漂亮有風韻。房中的香氣彌漫,透著隱隱的安靜端莊的磁場。那完琦閉著雙目,耳聽著女兒回來的動靜,知她又要坐到自己身邊撒嬌。她睜開眼,目光柔軟的望著女兒。宛珠今年17了,個子竟比府裏的任何一個女子都高,骨架生的纖細精致,身材也是骨肉均勻。小小的臉透出少女特有的青春朝氣,尤其一雙大眼睛,似笑非笑,眼梢微微上揚,頗有鳳儀之相。菱唇微啟,隻要微笑便有討人愛的小酒窩躍然臉上,略一望去,女兒已經出落成清秀佳人了。
完琦多年修煉禮佛,本以為早已心如止水,可是每次麵對這唯一的女兒之時,卻控製不住的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宛珠越美,她的心就越複雜,真如打翻五味瓶,是喜是憂實在講不清。雲向濤一如既往的不喜歡自己,他也不喜歡這孩子,對於雲向濤,她早已心死,但女兒宛珠多年受到冷遇是那完琦心中唯一的戾氣。剛剛王冰心的孩子來找她,遠遠望去,那男孩子竟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主,府裏的幾個孩子,就這兩個是出了名的皮相好愛闖禍。君喜的女兒宛翠姿色平庸,不過雲家是大戶,她嫁得不錯,夫君是誰,未曾謀麵。雖說如此,可是夫家人對雲向濤是有幫助的。至於以後如何,心裏是否舒坦,夫君是否疼愛,那就靠雲宛翠自己造化了,命數早定,木已成舟,便是中山狼,也得嫁,隻是那男子完琦打探過,也是個酒色賭都沾染的,雖說家裏有錢,但是以雲宛翠那個性子,怕是日後要吃些苦頭的。雲天印的姐姐宛如,卻是個不好惹的女子,本是和天印同歲,可是娘胎裏便是個要尖的性子,長大後更是如此,竟是個一句不讓人的主兒,那完琦不管府中大事小情,可不聞不問不代表自己是聾子傻子,雲宛如的刁鑽潑辣人人皆知,下人們碰到她一定萬分謹慎,生怕不小心惹了這個厲害的小姐,雲家的家法,還是很嚴厲的。那完琦心中冷笑,說來說去,這雲宛如敢如此囂張跋扈,還不是仗著雲向濤。王冰心身子寒大,加上當初生這雙生子之後身子底兒就空了,後來便未再生養,雖然如此,她生的這倆孩子跟她一起也算是沾光抹油。雲天印倒好,將來的祖宗家業,雲向濤早屬意於他,換句話講,除了他,還有誰呢?雲向濤自打宛如天印姐弟出生後不久就學會了抽煙,幸虧他遺傳了雲老爺子做買賣的天賦,不然這個家非敗掉不可。也許生意場上得意,又找到了抽煙這個新樂趣,雲向濤好像對閨房那點事情興趣寡淡,連和他最親近的王冰心,也不過一月一次同房,其他時候都是點煙遞茶說說話而已。所以,兒子是板上釘釘,就這一個了,之前的年月都沒生,到了這個年歲光景,怕是更不會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