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珠下車後,剛隨著沈含玉走了幾步,空氣裏本就飄著細小的水滴,這一眨眼功夫水汽便明顯加重,從微雨蒙蒙到漫天銀針,這雨倒也不算大的,隻是走上一小會兒便要渾身盡濕。宛珠轉念一想,又低頭看看自己這身新穿的靛青大衣,便轉身回去再次打開車門,拿出一把雨傘來,利落一撐,便把自己和沈含玉都罩在裏麵。沈含玉回頭看看,哈哈一笑:“剛來的時候可沒見過你有過這份準備。現在大概已經領會這城市多愛下雨,隻是下把連剛下了車都不要丟了雨傘,切記要隨身帶著。”
宛珠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有人給你撐傘,怎麼還這麼多廢話!”沈含玉看著她故作不平的俏臉,揶揄的一笑:“嗬,我說雲小姐,想不到你性子還竟然這樣厲害。我很納悶,你一開始那股溫柔勁都哪裏去了?”宛珠的腳步快了幾拍,又忽的站住,晃得沈含玉一愣,他個子比宛珠高,一下子把臉戳在傘緣上,捂著太陽穴嘶嘶叫疼。
宛珠看到他的窘樣,心裏好不暢快。本來板起來的臉又舒展開來:“好吧,看在你被撞了的份上,本姑娘就原諒你。”
沈含玉哼了一聲,別扭的轉過臉去,再也不說話了。兩個人沉默著走了幾步,宛珠心裏倒打了鼓,他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她不由偷眼看看身邊這男人,發現他剛剛撞過的太陽穴上一道紅色凸起,橫在他如玉的臉上十分明顯,宛珠心裏一動,想要開口問問他是不是疼了,又覺得實在問不出口,掙紮了半晌,隻管低頭被那男人牽著走,剛想明白要出聲問他,沈含玉卻已經站定,不慌不忙道:“好了,到了!”
宛珠本能的抬起頭來,見眼前是個很小的店,外頭掛了個小牌子,寫著“寶玉西點”四個字。她有些迷惑了:“這是……”沈含玉衝著來給自己開門的服務生一點頭,昂頭挺胸的走了進去,邊走還不忘示意宛珠跟上。
她雲裏霧裏的跟著,快走了幾步才攆上那個該死的甩著長腿自己走的家夥:“我說三少爺,你出來這趟的貴幹就是帶我來吃飯?”沈含玉也不聽她的,徑直走到一個鋪著紅格子桌布的位置邊上,挑挑眉毛,宛珠心領神會:“哦,曉得了,是叫我坐下。”
沈含玉要了兩杯咖啡,宛珠見他都不理自己的問題,倒也不在乎,自言自語道:“敢情你是嫌自己那館子味道不好,跑到這來嚐嚐鮮。不過你帶我來幹嘛呢?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根本不愛喝那玩意兒…..”話音剛落,沈含玉殺人的視線朝她射過來,火力十足,侍應生把咖啡端上來,沈含玉優雅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宛珠撇撇嘴,不過連他這種隻偏愛喝茶的動物都二話不說,不由心裏也有幾分好奇。便隨著嚐了嚐那咖啡,一品之下,覺得沒什麼不同,可是再一品,還是有點不太對勁。
她抬頭看看對麵的沈含玉,卻發現那好看得不像話的男人也在看著自己,不過他目光裏沒有詢問的意思,也沒什麼深意,像是隻專注於看自己的樣子,宛珠心裏暗罵他不正經,可臉上卻是一熱,趕緊低頭找事幹,匆忙中喝了一大口咖啡,可是她沒有顧及咖啡的熱度,竟然被燙得喉嚨冒火,臉上已經是分不清是羞愧還是閉氣引起的一片火紅。沈含玉見她嗆得不行,臉色一變,一個箭步邁過來,想也不想便把修長的手指搭上她後背,從上到下的慢慢撫摸著她後心部位,幫她順應呼吸,他的手仿佛是帶著火,雖然動作溫柔,可宛珠還是嚇了一跳,她不自然的邊咳嗽邊躲開沈含玉的手,擺手示意他不必這般。沈含玉倒也並不尷尬,他很自然的收了手,無奈的歎了口氣,道:“本以為你能喝出花來,你這舌頭哪裏合適當個西餐店老板。算了,我投降,實話說,這地方是……”“你新開的?”宛珠拍拍胸口,接過話去,沈含玉的嘴角控製不住的微微揚起,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笑意,又趕緊板起臉:“現在才猜出來,笨。”
說話間他已經站起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宛珠一拍腦袋:“我曉得了,你這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難不成就是因為這個店?”沈含玉把身子放鬆的往椅背上一靠,翹起二郎腿來,還時不時的動動腳尖:“算是吧,不過我盤的這地方之前是個飯店,桌椅都是現成的,拿來改造改造也不費力氣,之前的樂美你也曉得,那是我大哥辦起來的,我直接接手,沒費精神。所以再弄這地方,也隻不過是搬了廚子過來,照貓畫虎罷了。”宛珠櫻唇略張,若有所思。沈含玉看看她,不經意的伸出食指,在離她一公分的地方一刮:“想什麼呢。”宛珠閉上嘴,有點不好意思:“我在想,你動作還真快。這地方……”她不自覺的四處環顧,隻見廳堂內設置著精致優雅的西式家具,窗明幾淨,色彩簡潔,幽靜又別具一格。沈含玉的眼光,還真是讓人舒服。
“別說,我覺得這地方還真是不錯。”沈含玉挑起興趣:“你喜歡?那就送給你了。”宛珠的嘴巴再次張開,驚訝到不得了,沈含玉不由得又送上手去,這回卻沒有放過宛珠的嬌嫩麵頰,他用大拇指和食指輕掐住她的下巴頦,本是和她玩鬧,可剛一觸上宛珠的肌膚,但覺一手的柔膩冰涼,仿佛是一潭柔軟清澈又寒冷入骨的水,沈含玉一愣,手上立時不敢用力,聲音也不由自主放柔了:“什麼時候的毛病,老張嘴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