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阿彌陀佛,手下留情。”
衙役們一抬頭,看見三張稚氣的臉。
空空說:“阿彌陀佛!施主,酷刑換不來真相,而且這裏也不可以用私刑。”
“你是誰呀?居然教訓本官!”趙都頭輕蔑地看著他說。
空空說:“小僧是法王寺的空空。”
“空空,空空……”趙都頭念著這個名字,感覺熟悉,卻又記不起在哪裏聽過。
一個衙役湊近他耳邊低語。
趙都頭聽了之後一愣,問:“你就是聖上禦封的聰慧小和尚?”
空空雙手合十,說:“正是小僧。”
趙都頭連連拱手說:“失敬!失敬!在下有眼無珠,剛才多有冒犯,還望空空師父見諒。”
空空問:“這是怎麼回事?”
趙都頭解釋道:“縣太爺下令,天黑前必須把他趕出百裏外,不然就要下大獄。”
空空問:“這位施主所犯何罪?”
趙都頭說:“他是個騙子。”
空空說:“騙子有罪,但罪不當誅啊!”
“當然!當然!”趙都頭連連點頭。
空空又說:“眼看大雨將至,如果你現在趕他走,遇上大雨落了病,怎麼辦?萬一趕上山洪爆發,會不會丟了性命?你也說,他罪不當死,而你若害死了他,那你就成了罪人。”
趙都頭說:“我不管那麼多!總之,天黑前得把他趕走。”
空空說:“這位施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趙都頭遲疑了:“這……要是出了問題怎麼辦?”
無怨說:“空空師父可是皇上封的黃馬褂,我們的縣太爺可能連皇上的影子都沒有見過吧?”
“可如果縣太爺怪罪下來,我該怎麼交代呢?”趙都頭還是猶豫不決。
“你就說把他交給我了。”空空說。
趙都頭想了想,說:“可是空口無憑,空空師父能不能給我寫個字據?”
無怨說:“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上哪兒去找筆墨?”
空空彎腰拾起路人烤火留下的柴火頭當筆,又把水衣一角撕下來當紙,寫了字據,讓趙都頭拿回去交差。
空空把王占鼇安排在法王寺香客房中暫住。王占鼇告訴空空,縣太爺的確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哥哥,雖然多年不見,但他一眼便認出來了。空空不解地問道:你叫王占鼇,而偃師縣縣太爺叫朱學林,兩人都不同姓,怎麼會是一家人呢?
王占鼇猶豫地問:“空空師父,你真的會把這件事管到底嗎?”
空空說:“施主請放心。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佛祖會還你一個清白的。”
王占鼇說:“好!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王占鼇和父親一路跋涉,曾經在城邊竹林的一座茅屋歇息過,去縣衙找大哥之前,已與父親說好了事後在茅屋見麵。他打算帶空空去見自己的父親。
此時,縣衙內,趙都頭捧著白布條交給朱學林。
朱學林看了看,問:“空空?他是什麼人?”
趙都頭說:“他就是跑到京城去見了皇上,被皇上封了黃馬褂的小和尚。”
朱學林倒吸一口涼氣,說:“果然是個人物。有點麻煩!你怎麼偏偏會遇到他?”
趙都頭:“不是我要遇到他,是他來找我啊!”
“他來找你,你不會跑嗎?”朱學林發怒了,“你的腿是幹什麼的?”
“我,我一個都頭,讓幾個小和尚給追著跑,這要是說出去……”趙都頭覺得自己老臉沒處擱。
朱學林想了半天,說:“一個騙子藏進法王寺,這也是犯法。你帶人到法王寺,把那個騙子帶出來下大獄。”
趙都頭很是不解:“大人,一個小騙子,至於如此興師動眾嗎?”
朱學林勃然大怒:“難道我就讓他到處招搖撞騙,破壞我的名聲嗎?”
趙都頭不敢吭聲了。
“我是什麼人?我出身於官宦世家,名門望族,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弟弟?”朱學林說這話時語氣緩和了些,甚至還歎了口氣。
趙都頭忙說:“大人,您放心!我一定會把他趕走。可是,法王寺那邊也不好硬闖吧?”
朱學林:“怕什麼?拿我的令牌去。”
趙都頭率領衙役到了法王寺門口,他們想強行入寺搜人,但寺僧們不肯讓,雙方形成了對峙局麵。
趙都頭凶巴巴地說:“你們再不讓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寺僧們呈一字橫排,雙手合十,齊聲說:“施主請稍候,我們方丈馬上出來,到時再搜也不遲。”
趙都頭十分惱怒,說:“我可沒那麼大耐心,縣令大人有令,凡是阻擋者,就以妨礙公務論處!”
衙役們齊聲應答:“是!”
這時,癲師兄走上前來,說:“阿彌陀佛!施主暫息雷霆之怒。”
趙都頭右臂一抬,製止了衙役們的行動,又傲慢地問:“你是方丈嗎?”
癲師兄告訴他:“方丈正在閉門修佛,不便接見。施主有事可以跟我說。”
趙都頭說:“我乃偃師縣的都頭趙崗,為搜查犯人而來。”
癲師兄很奇怪,問:“我們這裏有犯人?”
趙都頭說:“你們這裏的空空大師說過要把犯人送出去的,可是我們發現他私自把犯人留在了法王寺。他太不守信用了。你們快把他們交出來。”
“我怎麼不知此事?”癲師兄轉向無怨,“空空呢?無怨,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話說空空走之前已經和無怨交代,說去了竹林裏的小茅屋。無怨心想,空空師兄讓我在廟裏觀察情況,我要不要把他的行蹤告訴癲師兄呢?
癲師兄又說:“無怨,你今天不是一直和空空在一起嗎?”
無怨點頭說:“是的。”
癲師兄著急地說:“那你快去找他回來!隻有他回來,我們才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眼前形勢不容多想,無怨趕緊跑了出去。
此時的空空和無悔正跟著王占鼇往竹林深處走。
雖然是白天,但竹林裏還是有些陰森。
在一座小茅屋前,王占鼇打開門,對兩個小和尚說:“師父請進。”
空空停下腳步,正要進去,突然聽見一聲大叫,要不是他躲得快,就得挨一悶棍了。
持棍人撲了個空,摔倒在地。他衣衫襤褸,亂發如草遮住半邊臉。
空空問:“你是何人?”
那人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