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千年古刹在清晨的濃霧裏若隱若現,古老的青鬆安詳、靜謐地立在那裏,仿佛已經陪伴了古刹數百年。
當—當—當—
在悠遠的鍾聲裏開始了新的一天。
山道上,傳來一陣歌聲:“一個嘛和尚啊,挑呀嘛挑水吃,兩個嘛和尚啊,抬呀嘛抬水吃……”
唱歌的是三個小和尚—空空和無怨、無悔。
空空和無悔一人提著一桶水,無怨則挑著兩桶水艱難地上著石階。
過了一會兒,無悔停下來,一邊抹汗一邊抱怨道:“寺裏明明有甘甜清涼的井水,為什麼非要我們費這麼大的勁去溪邊取水,這不是舍近求遠嗎?”
“你平時不也要練功嗎,還怕多使這點力氣?”空空笑著問。
無怨說:“師父讓我們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空空說:“我也這麼想。”
無悔看了他們一眼說:“那咱們就猜猜,能是什麼用意?”
空空想了想,說:“讓我們看看山野有多美?”說完便吟誦起來:“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如果是這樣,師父一定不會讓我們這麼累。”無悔說完便找了塊大石頭坐下。
無怨喊道:“那你就不抬水了?”
無悔說:“我要好好欣賞山裏的風景,尤其是晨景。綠樹像縈繞在山頂的雲,太陽噴薄而出,鳥兒在歌唱……”
空空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
無怨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說:“師父讓我們舍近求遠抬水,或許是讓我們體會人世間的苦痛,磨礪我們的意誌……”
突然,無怨指著前方,羨慕地說:“看!遠處那位施主,仙風道骨,超凡脫俗。可是,他大早上站在懸崖邊幹什麼?”
“也許是在練功吧!”無悔說。
“我看,他更像是一位詩人,對著咱美不勝收的嵩山,沒準兒會寫出什麼千古絕唱來呢!”無怨說。
無悔文縐縐地說:“他和懸崖構成了一道別樣的風景,因為他,懸崖都不再猙獰。”
“不!懸崖永遠是猙獰的。”空空說完便放下水桶朝懸崖方向跑去。
無怨和無悔似乎明白了什麼,也放下水桶,跟著他跑。
但他們還是晚了一步,到了懸崖邊,那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隻有隱隱的呼救聲從山澗傳來。
三人一起往山下衝,在雜草矮樹間尋覓了很久,終於發現一棵巨大的歪脖子樹上掛著一個人。多虧這棵樹勾住了衣衫,他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下來,才保住了性命,但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把他抬走呢?
空空和無悔都看著無怨,無怨說:“別看我!提兩桶水,那是力氣活。可抬一個人,那是技術活。這我幹不來。再說他身上有傷,我就是力氣再大,也不敢隨便動啊!”
空空點了點頭,說:“對!不能直接背下山,咱們也背不動。這樣吧!找幾根結實的樹杈來。”
他們用樹杈做了個簡單的擔架,把傷者抬下了山。
走在前麵的無悔突然問:“他怎麼不出聲?不會是斷氣了吧?”
空空把手放在男人的鼻下試了試,說:“尚有氣息,咱們快點把他送到師父那兒。不,還是先把他抬到溪邊去!”
無怨和無悔一前一後抬著傷者向溪邊走去。
空空捧著清涼的溪水喂男人喝下。過了許久,男人終於睜開了眼睛,迷茫地看看周圍的一切。
空空高興地說:“施主,你醒了?”
男子有氣無力地問:“我這是在哪裏?陰間還是人世?”
無怨說:“放心吧!是人世!你總算是活過來了,可把我們給嚇壞了。”
傷者哀怨地說:“你們為什麼要救我?你們就不該救我啊!”
幾個小和尚麵麵相覷。
無悔說:“施主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罪過啊罪過!”
空空說:“施主,身體乃上蒼父母所賜,你怎麼能輕易舍棄呢!螻蟻尚且偷生,你這又是何苦?”
無怨也說:“你若是死了,拋下那些前塵的孽債,誰來替你償還?”
傷者突然失聲痛哭。
空空忙說:“施主!你的傷勢很重,不能這麼傷心啊!快躺好!隨我們回寺,去找師父幫你醫治。”
男人激動地說:“不!我不想活了,你們也別救我!”
說完,就要往擔架外滾。
空空趕緊按住他說:“快躺好!你如果想死,就更得跟我們回去了!死後,我眾師兄還可以為你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