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天策府眾將敲門顯德殿大宗禦極(17)(1 / 3)

主仆二人邁步進門。那門下坐的人隻當看不見,由他二人走進了二門。見自己包袱在天井外,挑包袱之人一個也不見。抬頭一看,隻見大廳之上就有張花梨木桌子,兩把椅子,並無擺設。餘謙道:“大爺在廳上坐坐,等他行主。”駱宏勳走上廳來坐下,餘謙門外站立。等了頓飯時候,從內裏走出兩個人來。餘謙問道:“行主人怎還不出來?”那兩人道;“我主人才起來哩。”竟往外邊去了。

又等了頓飯之時,裏邊有一人走出來。餘謙焦躁道:“好大行主!我等來了這半日,怎這等大模大樣怠慢客人?”那個人道:

“莫忙呀!我主人才在裏麵梳洗哩。”說了一句,也往前邊去了。

候了半日之後,裏邊又走出一個人來。餘謙大怒道:“從來沒見一個船行主人做這些身分!若不出來,我就搬行李走了。”那人道:“我主人吃點心,就出來了。”亦赴前邊去了。駱宏勳意想欲走,但無人挑包袱。自天明時來到,直等到中飯時分,聽得裏邊一人問道:“魚舡上送魚來否?”又聽一人回道:“天未明時,他就送了三十擔魚到了。”那人道:“不足中飯菜用。分付廚下再宰九十隻雞,百十隻鴨,添著用吧!”駱宏勳、餘謙二人聽得此言,暗晾道:“這是甚等人家?共有多少人口?三十擔魚尚不足用一頓飯菜,還宰雞鴨添用!”

正在驚詫時,隻見四五個人扛著物件:一個人肩扛一個大銅算盤,一個人手拿二尺餘長一把琵琶戥子,兩個人同抬一把六十斤的鐵夾剪。算盤、戥子放在桌上,夾剪掛在壁上。一個人說道:“老爺出來了!”駱宏勳、餘謙望外一看,隻見一人有六十多歲年紀,臉似銀盆,細嫩可愛,有一丈三尺長,身軀魁偉,頭戴一個張邱氈帽,前麵釘了一顆兩許重一個珍珠,光明奪目;身上穿一件玫瑰紫的棉襖,外有一件深藍杭綾麵子、銀紅湖縐裏子的大衣,也不穿在身上,肩披背後;腿上一雙青緞襪,元緞鞋也不拔上,拖在腳上,一步一步走上廳來,也不與駱宏勳見禮,亦不咎話,將身子斜靠在花梨桌上,一副驕傲氣象。又見扛包袱的船家十數人進來,站在門旁。那行主罵道:“幾時上得船,船上怎樣款待,共幾位客人?細細說來!”也不知船家與行主是何算法,且聽下回分解。

酒醉佳人書房窺才郎

卻說行主問船家:“共幾位客人?”船家用手指著駱宏勳、餘謙道:“客人隻這兩位,是昨日中飯時上的船,來時一盆淨麵熱水。”那行主拿過算盤打上一子。船家又道:“中飯九碗。”那人又打上五個子。船家道:“飯後細茶一壺。”又打上一個子。

“晚飯六碗。”又打了五個子。船家道:“飯後細茶一壺。”又打上一子。“晚酒九盤肴饌。”又打上三個子。船家說:“算盤上共打了一十二個,用三個一乘:共是三十六個子。”那主人道:

“後來有多少酒、飯、菜、茶水,共該銀三百六十四兩,船腳奉送。”

駱宏勳隻當取笑。那人將眼一瞪,說道:“哪個取笑?這還是看台駕分上。若他人,豈止這個價錢!”駱宏勳見他竟是真話,帶怒道:“雖蒙兩飯一酒,哪裏就要這些銀兩?我倆盤纏短少,何以償還?”那人道:“這倒不怕的,如銀子短少,就將行李照時價留下。”駱宏勳、餘謙見說惡言,豈不是以勢欺侮?哪裏按捺得住,將身一縱,怒目而視,大喝道:“好匹夫!敢倚眾欺寡。你看我主仆二人,豈是受欺之人?”那個六十多歲老兒就向自家人說道:“生人來家,你們也該預備兵器才是,難道空手淨拳?如今他們發怒,叫老漢如今倒也無奈何,權以桌子作兵器。”

遂下了一隻桌子,輕輕拿起,在廳上上七下八,左插花右插花,使得風聲入耳。使了一會,仍將桌子放在原處。又道:“再舞一回夾剪吧!”遂將六十多斤重的一把鐵夾剪拿起,亦是上下左右前後舞了一會,仍放在原處。駱宏勳、餘謙暗道:“桌子、夾剪約略都有六十餘斤,這老兒舞得風聲響亮,料我二人性命必喪於此!”

但見那老兒放下夾剪之後,走至卷棚之下,向駱宏勳、餘謙秉著手道:“駱大爺、餘大叔,莫要見笑,獻醜獻醜!”駱宏勳聞得呼姓而稱,乃說道:“素未相會,如何知我賤姓?”那老兒道:“我雖未會台駕,而小婿實蒙大恩。”駱宏勳驚問道:“不知令婿果係何人?”那老兒道:“刺客濮天鵬也。”駱宏勳主仆聞說是濮天鵬之嶽,心始放下,遂說道:“向雖與令婿相會,實是邂逅之交,未有深誼。請問尊姓大名?”那老兒道:“天井中豈是敘話之所,請進內廳坐下奉告。”駱宏勳終懷狐疑,哪裏肯隨他進內。那老兒早會其意,又道:“駱大爺放心!若有謀財害命之心,昨夜在船上時早已動手;雖你主仆英勇,怎能奈船漏之何也?”駱宏勳細想:此言實無害我之心,如有歹心,這老兒英雄,進門之時那些豪傑早已將我主仆拿住,豈肯與我敘話?遂放開膽量隨他進內。餘謙恐主人落單,遂緊緊相隨。又走進兩重天井,方到內客廳。駱宏勳抬頭一看,琴棋書畫、古董玩器無所不備,較之前邊又是一天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