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跑過去,不禁大驚失色。同廠職工盧山貴橫臥於血泊中。仔細看看,人已斷氣,頭下大片血跡早已凝凍。他疾步推開盧家的門,想告訴盧的家人。眼前的慘景更使他驚呆了:盧的妻子和兒子、女兒全被殺死在床上。

西北甘肅,古絲綢之路上的河西走廊,鎳都金昌和古城涼州武威是鑲嵌在河西走廊的兩顆絲路明珠。兩市相距二百餘華裏,1999年元月25日,虎年歲末,從聞名遐邇的武威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闖入金昌市區一居民家,製造了一場震驚古絲綢之路的血案。

特大血案

蘭州。省公安廳會議室。

1999年元月26日上午9時許。

金昌市公安局長楊有清正在出席全省公安處(局)長工作會議。電波從金昌劃過藍天飛向他的手機。

他迅速走出會議室,把手機附在耳邊,臉色驟變。

手機傳出市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吳廣賢的聲音:市區金川路東側平房院內,發生一起特大凶殺案,八冶某公司職工盧山貴全家四口人被殺……

“全力以赴,弄清情況,火速破案……”楊局長指示後,佇立在寒風中,臉色嚴峻、堅毅。

於是,市局警令部有線無線通訊網絡一齊開通,道道指令,傳向全市各級公安機關。

市局、縣、區公安分局和有關處、科以及金川公司公安處、八冶公司治安派出所和各主要企事業單位保衛科的領導,十萬火急,趕到市公安局。於是,在市區,在永昌,在河西堡,在各交通要道路口,在各旅館,在案犯易於藏身的地方,全市公安民警、保衛幹部迅速出動。

他們頂著刺骨的寒風,在盤查可疑車輛……

四條活生生的人命,慘遭惡魔刀下,這在全市還是首起,在全省、全國也極為罕見。

是誰殺害了這一家老小?是誰如此慘忍?

“1·25”特大血案,震驚了河西走廊,於是,在甘肅,在新疆,在絲綢之路……公安機關撒下了緝拿殺人凶犯的天羅地網。

元月26日,四九第九天。這是金昌入冬以來最寒冷的日子。

清晨。上班的人流高峰已過,位於市區金川路東側的住宅區,顯得一片寧靜。

8時30分。八冶公司工人A走出家門,猛地發現胡同前幾米開外一男子躺在那裏。

他趕緊跑過去,不禁大驚失色。同廠職工盧山貴橫臥於血泊中。仔細看看,人已斷氣,頭下大片血跡早已凝凍。他疾步推開盧家的門,想告訴他的家人。

眼前的慘景使他驚呆了。盧的妻子朱珍花和他的兒子、女兒全被殺死在床上。

天哪!這裏發生了殺人案。

A踉踉蹌蹌直奔三公司保衛科。

科長方紅旗聽了他的敘述後,先立即撥打了110,又撥通了市局刑警支隊長鄭銀生辦公室的電話。

“鈴鈴——”電話鈴聲震顫了市公安局和金川分局辦公大樓。

刹那間,八輛警車吼叫著先後從市局、分局和工人新村派出所大門口衝出。

紅色的警燈飛速旋轉,刺耳的警笛震蕩著市區上空。

市局副局長吳廣賢、刑偵支隊長鄭銀生、政委趙永鴻、金川公安分局局長劉治國、分局副局長劉建國、張永生、工人新村派出所所長王瑞生率四十多名民警急速趕到現場。

這裏是金川某設備有限公司平房的後院,西側為酒屋,東側為某酒樓,南麵為黑風口家屬住宅區。過道南端死者盧山貴頭北臂南半臥。死者院內有行走滴落血跡,北側花池磚塊上也有多處血跡濺落,向西處有兩本學生課本,上有滴落的血跡。

室內。雙人床上,是盧山貴的妻子,三十八歲的朱珍華,頭西南腳東北;床西側是十三歲的女兒盧香林;床北側床沿處是十五歲的兒子盧深,頭東南腳西北。

殺人現場有多處模糊不清的血鞋印。

寫字台上,二十一英寸的彩電正播放著舞蹈節目,聲音振人耳膜,與這兒的氣氛極不協調。

複雜的現場勘查和屍檢直到晚六點才結束。死者各被凶手砍了二十多刀。

現場慘不忍睹,令人發指。屋內方桌上那台“小博士”學習機,更讓公安們心頭像壓了鉛塊般沉重,十五歲的盧深是初中二年級的學生,十三歲的盧香林正讀小學五年級。

然而……

偵查員們不忍看下去了,他們的心在流血,皇天後土,清平世界,是誰如此膽大妄為?

死神在悄悄向他逼近

元月25日7時許。金昌市區八冶醫院門口。八冶三公司職工盧山貴,在“嗖嗖”的寒風中收起賣水果的攤子。臘月天氣,滴水成冰的季節。肆虐的西北風,不時鑽進他的袖筒和脖領。他捂捂凍得發紅的耳朵,活動著麻木的手腳,蹬起三輪車,沿杭州路慢慢回家。

他,憨厚勤快,下班之餘和妻子朱珍華在市區裏擺個水果攤,起早貪黑,頂風冒雪,每天收入十塊、二十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這幾天,他心裏總是莫名其妙地煩躁,好在妻子賢惠,孩子聽話,家庭和睦溫馨,給他許多安慰。

眼下,春節將到,生意漸好。盧山貴煩惱中又有幾分喜色。暮色中,他使勁兒蹬著三輪車,每到這時回到家,妻子早已備好了飯菜,有時還給倒上半玻璃杯燒酒,讓他喝幾口,暖身子。一家人圍在通紅的火爐旁邊吃飯邊看電視,倒也其樂融融。

他和妻子盤算,多吃幾年苦,攢些錢,一定要把兩個孩子供著上大學。想到這些,他渾身充滿了力氣,僵硬的腿變得靈活起來。他拉拉帽簷,躬著腰飛快地蹬車。

路燈在寒風中詭秘的眨著眼。盧山貴,這位人緣極好、待人和氣的漢子,萬萬沒想到,死神正漸漸向他逼近。

他拐過胡同口,迎麵碰上熟人某某的妻子。

她是到他家還小學五年級數學課本的,敲不開門,正好碰上盧山貴,把課本還他。

盧山貴聽說敲不開門,感到蹊蹺。家裏老婆孩子都在啊!噢,說不定到別人家串門去了。他叨咕著,打開院門把水果車停好。

屋裏電視的聲音很大。怪不得敲門聽不見呢,把電視開這麼大的聲音幹啥呢?他手裏攥著課本去推門。

此時,屋裏的男人兩隻凶殘的眼正從門縫裏向外覷視,右手捏著一把鋒利的尖刀。

盧山貴一推門的當兒,男人拉開門:“你回來了,家裏人都找你去了。”

盧山貴一愣,打個寒噤,還未來得及搭話,就挨了重重一刀,他兩眼發黑,差點栽倒,捂住傷口轉身向外跑去,手裏的課本掉地,上麵留下幾滴殷紅的血。

持刀男人緊追不舍。院外胡同處。盧山貴疼痛難忍,終於栽倒,男人上前揮刀亂捅。瞬間,盧山貴便氣絕身亡。

持刀人嘴角露出一絲猙獰的微笑,在衣服上擦擦帶血的刀,插進腰裏,竄進茫茫的夜色。

一條條線索迅速彙集

現場勘驗和外圍調查同時進行。

9點40分。臨時破案指揮部、八冶三公司保衛科辦公室。

此時的市局吳廣賢副局長,卻異常的冷靜。作為公安指揮員,越是在緊要關頭,越是要沉著,綜合分析各種情況,做出正確的決策。

是情殺還是仇殺?還是圖財害命?

一條條線索,迅速彙集。

現場勘查,被害四人的刀傷,係同一利器所致,說明凶案是一人所為。現場留下的腳印,可以判斷凶手在1.68米至1.75米之間,年齡在二十五歲至三十歲。

調查盧山貴的結果,他和妻子原籍都是武威人。盧山貴平時敦厚平和,有很好的人緣關係。妻子朱珍華係家庭婦女,為人正派。由此,可以排除情殺。

盧家,隻有盧一人上班,家裏擺個水果攤。了解盧擺水果攤的同行,盧從沒有和什麼人發生過爭執。由此,盧家四口人慘遭非命,圖財害命的可能性不大。

從受害人身上的一百多處刀傷來看,刃刀致命。案犯心狠手毒,殘忍至極。因此,報複殺人的可能極大,但不排除其它原因殺人的可能。

又一重大情況擺上領導們的案頭。

調查得知,25日下午4點多,死者盧香林的同學推著自行車路過盧家,發現盧香林的姑父站在盧山貴家的門口,臉色難看,神情抑鬱。她和盧香林是同班同學,倆人經常在一起學習和玩耍。6點20分左右,她和在她家看電視的盧深、盧香林到他們家看動畫片,來到盧的門口時,盧香林的姑父把盧深和盧香林惡狠狠地拽進屋裏關上門,她被擋在門外。

經深入細致的了解,盧山貴的同事說,昨天下午6點半左右,她到盧家借東西,盧家大門緊閉,門被從裏麵插死,他感到奇怪。平時,盧家有人時是不關大門的。隨手敲了幾下,沒有答應。他就用腳咣咣地踹門。這時,聽到院裏有腳步聲,一男人拉開門縫惡聲惡氣的說:“家裏沒人!”說完把門啪地又關上了。

另一人也回憶說:他下午7點半給盧家送課本,敲門無人應答,轉過身,正好碰著盧山貴推著三輪車從外回來,把書給盧山貴後就回家了。

這時,鄭支隊長的手機裏傳來刑警們的報告:據查,盧山貴家的一個親戚因和妻子鬧矛盾,曾幾次來找過盧家。

盧山貴的妹夫有重大作案嫌疑。盧山貴的妹夫是誰?家住何方?

吳副局長的眉毛又緊擰在一起。他轉向刑警支隊長鄭銀生:“通知勘查現場的同誌,馬上尋找盧家有無熟人的電話號碼。”

十幾分鍾後,電話報告:從盧家查出幾個電話號碼,經聯係,家中沒人。這當兒,情況又反映上來,盧山貴的妹夫王現和盧的妹妹結婚後不合,王現的妻子離家出走一年多,王認為盧從中挑撥,與盧積怨尤深。王現是武威人,具體地址不詳。

煙霧彌漫的辦公室,吳廣賢推開窗子。冷風湧進,吹著他發燙的前額,挾裹著屋子裏刺鼻的煙草味向室外飄散。他透口氣,遙望天空,早晨的太陽已經爬過巍峨高聳的冶煉廠的閃速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