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遊蕩的陰魂,成百上千,密密麻麻,擁擠得彼此穿梭而過;陰氣如深秋晨霧般濃鬱,黑沉沉一片,十步開外,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花照影是天生陰陽眼,從小便能看得見陰陽之息,天地之氣,更能像看見活人一樣看見遊蕩於世間的陰魂,可是,這樣濃烈的陰氣,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妙,太不妙了。這麼濃的陰氣,這麼多的陰魂,這個地方很有可能盤踞著一個大東西。此地不宜久留……
緩緩地站起身來,伸手捂住口鼻,盡量將呼吸拉長,不散露出自己的氣息。可是,活人的氣息在濃鬱的陰氣之中,就像是黑夜之中的光亮一樣明顯,她剛一呼氣,四周的陰魂就忽然停止了遊蕩像是找到了目標一樣,不約而同地向她蜂擁而來。
花照影退無可退,隻能拚命地憋著氣,給自己爭取時間。陰魂聚集,周身的陰氣愈發濃鬱,氣溫直線下降,如置身冰窖,凍得她渾身發抖。
她小心地放開口鼻上的手,憋著一口氣,一手緊握著胸前的二龍七星佩,另一手立劍指於胸前,嘴唇再次噏動。
“三清化元,聚靈成陣!七星破魔陣!”
張口的那一瞬間,陰魂便驟然而動,此時,她指尖上一個靈光熠熠的陣符也已經成形,八卦陣圖之上,北鬥七星連成勺,罡氣凝結,森然地盤旋在陣內。
手一伸,舉過頭頂,劍指朝天,靈力一催,指尖的小陣頃刻在她頭頂放大,化作一個七尺大陣,盤旋在她頭頂,將她穩穩籠罩於陣中。
“急急如律令,滅!——”
陰魂爬上身的那一刹那,陣中金光大盛,罡氣如烈日強光般灑下,將陣下數百陰魂蒸發了幹淨,就連濃鬱成墨的陰氣也一同淨化了。
周圍清出一片真空之地,花照影也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然而,陰陽相克,極陰之中生出一絲陽息,定會招來反噬。被淨化了一波之後,那些無識之魂並沒有退卻,反而被這極陰之中的一絲天罡正氣刺激,變得凶狠無比,紛紛湧了過來。
若是抗不過,她就要淪為這些低級陰魂的口糧了。
花照影心頭一緊,連忙踏起七星步,躲開再次湧上來的陰魂,向後退了幾尺,又念出一聲咒喝:“急急如律令,滅!——”
陣內的陰魂再次消散,周身又空出一片清明,陰魂再次撲了上來,花照影再退,再滅……
如是幾番,終於在靈力將要耗盡之時,退出了這塊極陰之地。
一腳踏出界線,花照影便清晰地感覺渾身一鬆,像是剝去了一層束縛,雖然還能感覺到一絲絲涼意,但已是從冰窖中出來,身體漸漸開始有了暖意。那些陰魂沒有追出來,失了生氣,它們又恢複了無知無識的遊離狀態,繼續地亂葬崗那一片領域之中飄蕩。
結界嗎?花照影長出一口氣,鬆開了握著二龍七星佩的左手,這才發現,指節因為一直用力,已經變得僵直酸痛。拿起玉佩一看,果然靈光已經弱了許多。
忽然,她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瞪著自己的手——這雙手骨結小巧,纖細修長,白淨如蔥根,留著整齊漂亮的長指甲……可是,這不是她的手,不是她那雙長年繪符畫陣,指尖生著薄繭的手。
伸手摸上自己的臉,觸手之處,一眼,一鼻,都不是自己記憶中的模樣。
“難道……這是……奪舍……了?”
驀然地,她想起了祖父曾經說過的話:但凡有人奪舍重生,天星必生異象,生死一亂,陰陽必亂,天必顯象。
忙抬頭往天上看去,仔細一辨認,卻更加茫然,半晌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