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她熟悉的星位,一個也找不見。北鬥,紫薇,熒惑……這些從小看到大,早已爛熟於心的星位,竟然全都消失無蹤了,漫天星辰依舊燦爛,卻又與她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
不甘地收回目光,又低頭去看地脈,月光之下,黑色的山川蜿蜒遠去,金光的地氣聚散成河,卻都不是她記憶中的任何軌跡。連地脈也不一樣,這裏……究竟是哪裏?
花照影完全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愣了好一陣,她才慢慢地回過神來,目光落到了山腳附近升騰而起的一片綠光之上。那是生靈之氣,這樣濃鬱而穩定的生靈之氣,山腳應當有一個村子。
四下望了幾眼,看準了方位,又抬頭記下了幾顆大星和地脈走勢,花照影便摸黑向山下走去。
事已至此,得先找個有人的地方打聽一下情況,雖然身體不是自己的了,但是二龍七星佩還在,陰陽眼還在,陣法符咒也都能用,情況並不算太糟,就算是到了另一個世界,沒有家族供吃供喝,憑她的本事,扮個道姑什麼的給人驅邪測字看風水什麼的,也不至於餓死。
路是山路,月光雖亮,但樹蔭一擋,就跟沒有一樣,伸手不見五指。花照影撿了一根枯枝,用最後一絲靈力念了個天火咒,燃了個火把照著,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山下走去。
山路上草木零落,卻並不難辨認,她拿了一根長棍探路,時不時地能驚著什麼,草叢中蟲鳴簌簌聲不斷。花照影提起了十二萬分小心,一絲也不敢大意,好不容易活了,氣還沒喘熱乎呢,要是被個什麼毒蛇猛獸咬死,那就太不劃算了。
這山不高,路也不遠,但道路不熟,她走得又慢,直到東方破白,才走到山腳,來到了生氣聚集的地方。果然是一方村落。
天剛破曉,村中已有幾間屋舍升起了炊煙。花照影扔掉火把,在劃破了的衣擺上擦了擦手,又理了理散亂的頭發,整了整衣襟,才抬腿向村裏走去。
剛踏進村口,就見一個挎著竹籃,拎著小鋤的胖大嬸正往她這走來。花照影飛快一打量,見那大嬸衣衫上打著補丁,但是麵色紅潤,腳步輕快,看著是個和善之人,便想上前問話。
不料那胖大嬸一看見她,立刻腳步一住,站在了原地。花照影一愣,連忙低頭打量自己,沒察覺有什麼不妥之處,一抬眼,就見那胖大嬸神情變了——眉毛高挑,嘴角上翹,幾乎要眉飛色舞起來。
正一頭霧水,那胖大嬸忽然快步走到她跟前,笑眯眯地望著她,開口說道:“姑,姑娘,可是,可是迷路了?”聲音帶著顫,說得磕磕巴巴的,也不知是真結巴還是太緊張了。
花照影扯著嘴角笑了笑,莫名其妙地看著大嬸這激動地模樣,心裏打著小鼓,點了下頭說:“是啊,我迷路了。”
說完,又問了一句:“這兒是哪兒啊?”
那大嬸激動得一臉通紅,連忙回道:“這裏是岩邊村,您身後的山,是岩山,上麵有個亂葬崗,是,是……城裏扔死人的地方……”說到後麵,聲音弱了下來,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花照影頓時恍然,原來那是一個亂葬崗,難怪那麼多陰魂。
那胖大嬸見她並未露出鄙夷之色,又壯著膽子說:“姑娘,看您也累了,要不要進村裏歇個腳,喝口熱水?”
花照影仔細打量了一下大嬸的神色,又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金鐲子,笑了笑說:“既然大嬸盛情相邀,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胖嬸又漲紅了臉,殷勤地引她進村去。花照影一邊跟著,一邊在心裏琢磨。這大嬸雖然激動地有些過份,眼裏有貪婪之色,卻從頭到尾也沒看她身上的財物一眼,難道,這裏的世道金鐲子金釵都不值錢?可一看這大嬸一身荊釵布裙,又覺得不對,哪個女人不愛美?再不值錢,婦道人家也不可能對首飾不上心吧?
胖大嬸在前頭帶著路,每走兩步就回頭看她一眼,衝她笑一笑。起先,花照影還會禮貌地回她一笑,可次數一多,就覺得嘴角直抽抽,幹脆裝作沒看見,故意四下張望,打量起村裏來。觀察了一陣,就發現這村裏怪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