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中屋舍不少,但人卻不多,少壯幼童都有,唯獨老人沒見著幾個,到處能見到破敗的空屋。偶遇行人,也都停下腳步來盯著她看個不休,神情十分渴慕。花照影心中一陣發毛,越看越覺得這村子時的人不對勁,不禁暗自提起了幾分小心。
不多時,就到了胖大嬸家中。胖大嬸動作局促地拉開院門,驅趕了院中散養的雞鴨,小心地將她引進了屋裏。
花照影故意揀了個靠門的地方坐了,四下打量了一圈。胖大嬸家中雖算不上一貧如洗,卻也沒幾件器物,堂前放著一張舊桌,長凳缺了一條,牆邊立了個缺了條腿的櫃子,拿幾塊磚墊著,櫃門半開著,能看到裏頭放著幾盤剩菜和幾個陶罐子。
胖大嬸上前將櫃門拉開,遲疑了一下,從最裏頭掏出一隻巴掌大的白瓷罐來,去了廚房。不一會兒,端出來一碗粗茶,恬著臉送到她的麵前,嘴上說著:“村裏比不得城裏,沒什麼好東西招待,姑娘莫要嫌棄。”
花照影看了眼碗裏的茶末,又看了眼被小心放在桌上的白瓷罐,這才明白過來,這麼點茶沫子,怕是這位大嬸家裏珍藏的好東西了。
心下一軟,領了這份人情,端起茶碗聞了一聞,抿了一口,輕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
雖然沒什麼茶香,但到底有幾分茶味,正好她走了一夜正口渴,也不在乎這些了。
胖大嬸麵上又是一陣潮紅,像是受了很大的鼓舞,開口說:“姑娘若是從山上下來的,可要用柚子水擦個身子?待好好歇上一歇,我再同我家男人,護送姑娘回城去。”
花照影低頭看了眼身上冒出的灰色晦氣,稍一遲疑,便點了下頭,說:“也好,那就有勞大嬸了。”
亂葬崗陰氣地麼重,免不得沾上些晦氣,靈力也用光了,洗個柚子葉澡祛了晦氣,也能加快靈力的恢複,到時候就算有什麼事,她也能應付。
胖大嬸見她答應了,激動得手足無措,語無倫次地說:“我,我這就去燒水,後院有柚子葉,對,得先去叫我家男人回來,借個新浴桶來……”
花照影剛想說不必這麼客氣,大嬸就已經激動不已地跑出去了,話到嘴邊,隻能咽了回去。算了,就讓她們忙去吧,到時候再隨便從身上摘點首飾當作補償,也不算虧待了她們。再次看了眼空蕩蕩的屋子,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料子,眉毛一挑,笑了一聲。看這打扮,死之前少說也是個千金大小姐吧,隻是不知道死了為什麼要扔到亂葬崗那種地方去。不過,總歸來說看起來自己運氣不算太差,至少,這皮囊長得算是金貴。
喝幹了一碗茶,胖大嬸也燒好了一鍋熱水。浴桶搬到了隔壁空屋,胖大嬸還特意跟她解釋說:“那是老關頭的房子,他才死沒幾天,屋子還好好的,門窗都能落鎖,姑娘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裏頭擦身。”
花照影客氣地道過謝,進到屋子裏,關了門窗,聽了聽,沒聽見門前屋後有什麼鬼鬼祟祟的動靜,便安心地洗起澡來。走了一夜的山路,身子早就疲憊不堪,被熱水一泡,隻覺得連骨頭都酥了,長舒了一口氣,就靠在浴桶邊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倦意襲來,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這一睡,做了一個夢,她看到了一段記憶——這具身體臨死前的最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