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在CC建築公司工作了半年。
租屋悶熱悶熱的,耳朵或者腦袋裏一跳一跳的疼痛,夏至的晚上突然沒電了,當晚室友不在,房間突然歸於黑暗,她心中害怕,摸摸索索半天找到手機,打電話給房東,房東說是忘記繳費了:我一個月前充了五十塊錢,學校收房子前想著就夠用了再沒充。她腹誹:我們又不吃電,委婉地說:阿姨,我跟室友都不怎麼用電,一個月不可能用一百來度電吧?
那房東倒也不胡攪蠻纏,給拆穿了就說:“我明天一大早去充電卡,今天你們湊活下”。
她隻能說是。放下電話立刻鎖上從裏到外的門。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對未來的擔憂。
單位有個比藍煙先來半個月的男生,她剛來的時候他什麼都不會,軟件一竅不通,規範也不熟悉。
於是季院長每天讓他跟著她學。
季院長什麼都好,就是不舍得花錢。不舍得花錢請老師,不舍得花錢給員工。員工來工作說白了就是為了生計,為人民服務也要先吃飽肚子才行,何況,這是為老板服務,沒有免費的午餐,自然也不會有免費的勞力。作為老板,不給錢就不是好老板。
他姓程,叫程文斌,藍煙喚他小程。
程文斌說:“你來的正好,我可以跟你學,我什麼都不會,每天在這裏幹坐著,一個月一千五工資,還要養家糊口,怎麼好啊”。
藍煙見他說的可憐,手把手把自己一個人這一年多在各個單位辛苦琢磨出來的PKPM使用技巧一一教給他,說實話有些技巧行業老經驗也不一定清楚,藍煙除了是個打遊戲高手,還是個軟件操作高手。
過了半個月季院長問她教的怎麼樣了?藍煙說差不多都會操作了,程文斌也附和:軟件基本操作會了。季院長就發給他們一個五層框架的建築方案,要她帶著小程學。藍煙不說什麼,卻也有些鬱悶,她自畢業求教無門,很多人都不會給她教東西,她倒好,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學的東西,免費教給別人了,但也沒說什麼,依然全心全意的教,因為覺得程文斌還不錯。
藍煙計算完畢,讓他自己再算一遍,PKPM計算之後開始畫圖,藍煙讓他畫板,板畫完試著畫梁,這程文斌卻是個急功近利的:“能不能全讓我畫,熟悉下設計流程”,藍煙隻得同意了,囑咐他速度放快,免得他認為她阻擋他的發展。
季院長來催圖,藍煙讓他把圖紙發過來,圖紙發來藍煙打開一看就蒙了,氣不打一處來,圖紙亂不說,配筋更是亂七八糟,根本不能用於施工,但也沒辦法了,藍煙隻能自己畫,幸虧結構設計總說明她已經編好,基礎圖也已完成,熬了一個通宵,第二天下午把圖發給了季院長,才有功夫去告訴程文斌作圖注意事項。
當有一天,程文斌突兀地說:“現在社會難混,其實有些行為真的是可以理解的,為生活所迫,也不是本性壞”,藍煙聽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不明所以,但依然附和:“就是就是”。藍煙當時不明白他說的他自己,後來明白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俗話說:誰養大的狗咬誰。藍煙深以為然。
漸漸熟悉了之後,公司裏建築設計負責朱呈祥和電氣工程設計負責張明明把她稱為“女爺們兒”,藍煙的外表文弱恬靜,一開始季院長開會跟大家介紹她時有人說:你這麼柔弱弱,扛得住結構嗎?藍煙不好自己吹捧自己,隻能局促地笑。所以好幾次公司聚餐被朱工這麼叫時藍煙沒說什麼呢,大家就開始攻擊他:這麼文弱的姑娘,哪裏跟女漢子沾邊。朱工就嚷嚷:別看她瘦不拉幾很弱,厲害著呢,我們單位結構專業扛把子。藍煙心裏想:我是偷胖,其實並不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