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換一命,日初梅溪頭。”
聞聽此言,一方猛地朝琅歌撲過來,嘶啞著嗓子:“琉璃呢?快給我!”
琅歌被拽得發懵,也不懂掙脫,還是羅驍一把將一方揪開,怒道:“你發什麼瘋!”
“都是你們!要不是你們,主人就不會出事!都是你們,把鬼市攪得亂七八糟!”一方瘋了似的,大吼著,忽然,身子一軟,一頭栽倒在地。
頑老手中捏著一根銀針,滿臉煩躁。
熹月喚來幾個鬼市的手下,將一方抬到隔壁的臥房去了。
“琅歌,你聽到了什麼嗎?”玄淵問道。
琅歌回答說:“太吵了,我並不敢確定,但是我似乎聽到,有人向蒹葭提出合作。”
“是賴葉人嗎?”
琅歌搖搖頭:“是陌生的聲音。”
玄淵歎了口氣,道:“這塊琉璃,已經是賴葉人的後路,並且被我們斬斷了,就算拿回去,崔大人也早已有所防備,雷火的伎倆,是無法施展了。”
“那他們為什麼還挾持人質,來索要琉璃?”羅驍問。
熹月發現一絲端倪:“時差。”
“什麼時差?”琅歌問道。
“我們前腳拿到了琉璃,賴葉人後腳就綁架了蒹葭,時差太短了。”熹月道。
“所以,你懷疑蒹葭早就與賴葉人達成一致,反而將計就計了?”羅驍道。
“不錯,”熹月點頭,“恐怕在一方將我們的計劃傳達給蒹葭時,她就想到這一步了。由此推測,賴葉人與蒹葭接觸的時間點,甚至可能在我們找到她之前。”
頑老說:“但是這個計劃,恐怕軫念和塵鞅都不知道。”
“哦?”
“軫念的一連串反應都是直接形成的,可見,賴葉人對他們也並非十足信任。”頑老補充。
玄淵捏著下巴:“恐怕,對待蒹葭也是一樣的態度,就像拋棄吳有生一樣。”
“那如果我們不按照他們說的做,蒹葭豈不是仍然很危險?”琅歌急切道。
“玄淵,你在想什麼?”熹月看到玄淵還在凝神。
玄淵道:“既然琉璃雷火已經行不通,他們為什麼還在索要它呢?”
“琉璃引發雷火失效,那這塊石頭就沒了價值,拿來換蒹葭一條命就顯得很劃算了。”羅驍掰著手指數道。
“但,未免也太劃算了吧?”頑老繼續著羅驍的話。
“琅歌!”玄淵轉過身。
琅歌已經明白了,說:“我再好好查一查!”說罷,就跑出去了。
這時候,被派去追蹤密道的兩個手下回來了,兩個人蓬頭垢麵,顯然是受挫了,他們稟報道:“密道到了一半的地方就被毀了。”
倒是不意外,這同時證明了,蒹葭的心意如此決絕。
鬼市樓裏光線昏暗,不分晝夜地點著燈,不知不覺又是黃昏了,琅歌已經查出,這琉璃石裏頭,包裹著十分細小、不易察覺的蟲卵。
“這塊琉璃石表明塗著一層很薄的塗層,現在天冷,等氣溫升高,塗層揮發,裏麵的蟲子蘇醒,就會咬開琉璃爬出來,這種蟲子恐怕攜帶著毒素,可能會引發傳染性質的疫症。”這是頑老和琅歌商議之下做出的結論。
“崔大人,華帝南巡,還有什麼活動嗎?”熹月問。
崔景行一心辦案,倒是所知不多,他說:“活動自然眾多,如果有民獻寶,也是正常的。”
“若華帝得了這琉璃石,不論作何用途,到了夏天疫症爆發,他都難逃此禍。”玄淵道,“賴葉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這可如何是好?”琅歌皺眉。
“大哥,”珝歌突然開口了,“我聽到了聲音,是軫念,但是離我們還有些距離。”珝歌顯得不舒服,畢竟蚊音聽起來讓人心煩。
玄淵忽然說:“琅歌,你能複製出一模一樣的琉璃石嗎?隻要求外形和重量。”
琅歌回答:“這琉璃石純度極高,恐怕有難度……你是有了什麼想法嗎?”
玄淵的計劃還在醞釀。
但是琅歌看在眼裏,於是他沉吟片刻,再次抬起頭,堅定地說:“我能做到。”
“唔?”
“我可以做琉璃石的仿製品,如果要求隻是看上去一樣,在天亮以前,我一定能做出來。”琅歌篤定地說。
玄淵看著琅歌閃爍著光芒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不知何故,這一夜的霧氣不像平時那般死寂,啟明星忽隱忽現,那麼一丁點的光,在無盡的黑暗中,異常明燦。
乘風人都疲憊極了。頑老靠在椅背上,嘴巴長得很大;熹月也伏在桌案上淺眠;羅驍前半夜還在給琅歌幫忙,稍坐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玄淵一直盤著手臂坐在椅子上,後背沒有靠著,而是挺直的,雖然閉著眼睛,但並未睡著,所以,當琅歌發出長籲一口氣的聲音時,他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
琅歌滿臉疲色,眼睛腫著,頭發也散亂下來,而他的麵前,端端正正地放著五個琉璃石。
忽然,撲通一聲,珝歌歪倒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平穩的呼吸著。琅歌見狀,“嘿嘿”傻笑一聲:“他跟我忙了一宿,沒準備好就睡著了。”
琅歌自己也暈暈乎乎的了,隻靠意誌力勉強支撐著。
“哪個是真的?”玄淵望著這一模一樣、分毫不差的五個琉璃石。
“都是假的。”
“什麼?”說話間,乘風人陸續都清醒過來,羅驍半個魂兒還在周公那兒,耳朵隻聽到最後的兩句話。
琅歌笑笑,說:“琉璃石成分複雜,提煉工藝環節重重,短時間哪裏做得出呢。”
“可是,這五個是怎麼回事?”熹月不解。
“我將真品用贗品包裹起來了,現在,假的是我做的,真的也是我做的,所以真的成了假的,假的也就成了真的。”琅歌道。
“什麼真的假的?”羅驍被繞了進去。
“真的琉璃石包上了一層外殼,如此肉眼就判斷不出真偽,隻能刨開研究成分,就像我們做的那樣。”熹月解釋道,“可是現在,真品已經看不到了,那麼即便不是十足相似,也能施以障眼法。”
“就是這樣。”琅歌笑嗬嗬地回答著,卻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穩了。
羅驍連忙把琅歌扶到床上去,說著:“小祖宗,你快點休息會兒吧。”順便也把珝歌抱了過去。
“對了,”琅歌頭剛沾到枕頭,人又彈了起來,“我想到了銷毀這塊琉璃石的辦法。”話說到一半,人又咣當一聲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