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殘影,清冷孤寂。
這是一處破落的小後院,不時有幾個年老的下人在葉影間飄過。
這一夜,終究是個不眠夜。
青磚地上鑽出絨絨的青草,在黑夜裏,看上去是如死一般的深黑。大殿門口的紅燈籠在風雨中變得光滑斑駁,燈火闌珊,燈芯在空中縹緲地閃動著。
簷上垂下來的石花,柱子上剝落的朱漆,這一切都是那麼的敗落,哪怕曾經再輝煌過,現在的慘景,又會想到什麼呢?
風起春燈暗,雨過流年殤。
房中,一個女子正昂麵躺在一張破床上,額上的汗珠不斷滲出,一陣一陣的呻吟聲掩蓋不住窗外有些淅淅瀝瀝的小雨。
“夫人!夫人,您要頂住啊!”房間裏,隻有那床上女子和床邊焦急等候的老阿媽。
“快,快去,叫!……老爺!”女子緊咬著牙,死死地拽著那老阿媽的袖子,眼睛瞪得圓圓的,唇上已然有了深深的一道白印。
“老爺很快就到,已經派人去請了,穩婆也快到了!”老阿媽也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幹著急。看著女子疼的在床上打滾,自己卻無能為力。
女子瘋狂地抓著自己蓬鬆的頭發,歇斯力竭地大吼著:“老爺!”
“老爺!”
幾隻麻雀被驚飛,離開了著雜亂不堪的小後院。
“媽子!媽子!”一個小廝鬼鬼祟祟地探出個腦袋,看著老阿媽。老阿媽仿佛看到了救星,急忙奔過去。
“這穩婆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看來這次肯定是保不住了。老爺對於夫人也是愛答不理的,如今,隻有那二房最得寵,您也一把年紀了,總不能一直把命在這裏耗著吧。不如……”小廝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老阿媽一聽,整個人就蒙了,她拚出全身力氣,用力地扇了那小廝一個巴掌,聲音不禁帶有些淒厲:“夫人是怎麼把你我二人救出來的?現在你卻……”
話還沒說完,臉上就被重重地挨了巴掌,那巴掌竟扇得她頭有些暈乎。抬頭,就看見那小廝惡狠狠地盯著自己:“要不是看在你當年給了我錢的份上,你現在早就和那女人歸西了。我在幫你,你卻這樣對我!”
“你!你個畜生啊。”老阿媽沒有想到平日裏低眉順眼的小廝變成這樣,悔恨地倚在門梁上,隻能用昏黑的眼睛瞪著他。
那小廝大概是覺得那眼神瘮人,也想要除之而後快,冷笑著道:“既然你這麼不識抬舉,那麼,就去地獄陪你的夫人吧!”
小廝掏出早已預備好的匕首,冷笑連連,逼近毫無束縛之力的老阿媽。她隻是無力地看著他,眼中並沒有一絲懼色。
雨大了,豆大的雨點敲擊在房梁上,遠遠近近的山巒峰林、長長短短的江河峽穀,全部都在風雨裏失去了輪廓,漸消為無形。
“嗖”,一道利箭破空而來,準確無誤地打飛了那欲要插進心髒處的匕首。小廝愕然,驚慌地看向四周,但四周一片寂靜,隻有雨的陣陣冷氣鑽入皮膚,不禁打了個冷顫。
“是誰,是誰在這裏?”小廝毫不費力地提起老阿媽胸口的衣領,語氣不知覺的有些弱。老阿媽也是無辜,她也不知道呀。
“嗖”,又是一道殘影,這次可就沒有匕首的阻擋了,而是直接要了那小廝的性命。
老阿媽心中大駭,眼睛四下裏亂瞟,不知道這藏在暗處的人到底是友還是敵。
聽到破屋裏麵又有些許呻吟聲,老阿媽壓下心中的恐慌,從旁邊的小桶裏舀了些水,邁步走了進去。
“夫人,夫人,您怎麼樣了?”老阿媽放下臉盆,拿來一床棉被,輕輕地蓋在女人的身上。突然,幾絲紅色的什麼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哐當!”臉盆狠狠地砸在水泥地上,濺起一片片水花。
老阿媽的身體全濕透了,渾身一片冰涼,卻又很麻木地看著正在喘息著的女人。
“夫人呐!!”一聲淒厲的叫喊聲驚動了樹上的小麻雀們,紛紛離窩,飛向那未知的藍天。一個矯健的人影在樹木間穿梭,從體型上看,顯然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