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瓶境三(1 / 3)

第二天,吃過晚飯,師父帶我向馬一刀家行去。師父喝了點酒,略有醺醺之意,敞開上衣,露出結實胸膛,一路無語。這晚的天氣,比較陰沉悶熱,似乎要下雨。遠處漆黑的天際,不時有閃電劃過,隱隱雷鳴。黑雲遮天,萬裏無星,沒有一絲風,四下裏,透著莫明的浮躁與不安。街上乘涼的人不多,兩旁店鋪,都已早早關門。

來到馬家,如昨天一樣,三人早已等候多時。馬一刀那滿是橫肉的大臉上,一臉局促與不安。見師父來了,趕緊敬煙。師父抽著煙,沒說話,走近正屋,將包裹放到桌上,沉聲道:"馬一刀,我回去後,思前想後。如果你想救兒子話,就告訴我瓷瓶的真正來曆。"馬一刀往地上一蹲,沉默的抽著煙。一旁馬玲道:"哥,那瓶看起來古怪的很,你倒是說說,從哪買的?"馬一刀還是不語,似在猶豫,師父冷眼看著他,馬妻悄立其後,也不作聲。一道閃電劃過,轟隆隆的雷聲壓頂而至。馬玲俏臉微紅,急道:"哥,你倒是說呀!"馬一刀歎一口氣,掐滅香煙,低聲道:"我實說了吧,張師父,那瓶不是買來的,而是盜墓賊挖出來的。""哢嚓",又一個巨雷,震滅了屋裏的電燈。雷聲過後,馬妻點上蠟燭,馬一刀繼續說道:"其實,我馬一刀開肉鋪是假,販賣文物卻是真的,遭此報應,也是罪有應得。"馬玲驚愕的張大嘴,回過神後,上前推搡著馬一刀,哭道:"哥,盜墓刨墳是損陰德的呀,你怎麼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馬妻哭道:"玲兒,你哥沒有盜墓,他隻是幫人賣文物而已…"馬一刀"啪"一下,煽了自己一個耳光,道:"張師父,希望你救救傑兒,我馬一刀一人做事一人當,明天就去自首。"師父默立片刻,搖頭道:"你的確是罪有應得,之前我就覺得那瓶古怪,回去後,越想越不對勁。說說吧,從哪得來的。"

原來,馬一刀背地裏竟是個文物販子,據他自己說,他現在的家業,大部分是靠販賣文物得來的。十年前,馬一刀有次去外地販豬,認識一個綽號鬼七的人,二人臭味相投,成了酒肉之交。後來得知,鬼七原來是個盜墓賊,據說是團夥盜墓,他隻是其中一員。在鬼七的誘導,和巨大利潤的吸引下,馬一刀心動了,也加入了該組織。但一直以來,他隻見過鬼七一人。每隔一段時間,鬼七就會送一些文物過來。馬一刀認為將文物埋在吉祥樹下,必能發旺財,於是裝進木箱,埋在了院中的杏樹下麵。找到買家後,便藏在豬肉裏,以販肉的名義,帶出去,賣掉。幾個月前的一天,鬼七深夜來到馬家,衣衫不整,渾身是血,手上拿著一個包裹,神色慌張。鬼七告訴馬一刀,他們合夥盜了個大墓,墓裏珍寶無數,看花人眼。分寶的時候,由於意見分歧,大打出手,當場死了兩個,鬼七不敢貪多,拿了個瓷瓶,便跑了出來,揀回一條小命。鬼七氣喘籲籲說完後,打開包裹,一件精美的瓷器呈現眼前,登時滿室生輝。把個馬一刀看的目瞪口呆,讚不絕口。憑借多年來與文物打交道的經驗,他認為這件瓷瓶一定能賣大價錢。鬼七告訴他,組織經過這場內亂,已經瓦解了,今後各幹各的,以後他負責盜墓,馬一刀負責找買家。臨走時,囑咐馬一刀,這次做大了,外頭風聲很緊,半年之內,不能動這瓷瓶。鬼七走後,馬一刀便按照慣例,將瓷瓶埋在了杏樹下麵。不久後的一天晚上,下了場大雨,電閃雷鳴,第二天,馬一刀發現杏樹被雷擊中了。樹很容易引來雷電,被雷擊中不足為奇,馬一刀也沒往心裏去。然而從那以後,肉鋪的生意卻越來越好,馬一刀認為這是天降祥瑞,喜不自勝。但他卻忽略了兒子,他沒注意,從那以後,兒子晚上睡覺,開始越來越不安穩了…

馬一刀耷拉著腦袋講完一切,像個受審的犯人。馬玲聽完後,捂嘴哭道:"哥,你怎麼能幹這種犯法的事?以前在我眼裏,你隻是脾氣暴躁,喜歡打架,但一直以來都是個好哥哥…"馬一刀蹲在地上,隻是不語,掏支香煙,咬在嘴上,火都沒點,卻吸的滋滋響。師父道:"馬一刀,照你這麼說,那件古瓶是給死人陪葬的冥器。你把它埋在了風水樹下麵,這本來沒有什麼。風水樹被雷擊中,這本來也沒有什麼。但偏偏風水樹下埋著冥器,這就大大的不妙了。這樣一來,風水樹變成了邪樹,冥器也變成了邪物。至於你說的,你家肉鋪生意興旺的事,且莫以為那是天降祥瑞。那是老天爺在懲罰你前,送你的一點小小福利。就好比犯人在行刑前,喝的送行酒。"

炸雷一個接一個,震的屋頂不停顫抖,傾刻間,大雨將至。馬一刀蹲在地上,雙手抱頭,不出一聲。雷鳴過後,師父接著道:"馬一刀,你家風水有變,主要是因為你壞事做多造成的。你兒子,我會把他從幻境中救出來,至於你,到時去自首吧。"馬一刀頹然點頭,師父濃眉一揚,肅然道:"冷兒,把包裹拿過來。"我從桌上取過包裹,遞到師父手上。師父道:"大家讓開,我要做場法事。"眾人閃到一旁,馬一刀扔掉香煙,站了起來,估計腳蹲麻了,一瘸一拐走向遠處。師父將包裹放在屋正中空地上,打開來,取出黃紙,木劍,墨水等物。隨後吩咐馬一刀:"折一根杏枝進來,要被雷擊過的。"馬一刀應聲而去。這時,外麵已下起了雨,雷聲漸止,雨點落在屋頂上,劈啪作響,清風帶著泥土的氣息,從門口吹進來,蠟燭不時跳動著火苗。

不一會兒,馬一刀回來了,抹一把雨水,將一根底部焦黑的樹枝,遞給師父。師父接過來,檢查了一下,道:"邪物怕雷,今晚不會出來了。揀日不如撞日,與其等她們找上門,不如自己去找她們。等下我和冷兒入幻境救馬傑,那棵杏樹,便是入口。"馬家三人互視一眼,馬玲一臉關切之色,不安的道:"張師父,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師父歎一口氣,柔聲道:"馬一刀能有你這樣善心的妹妹,也算是他的福份了,一母同胞,天差地別。姑娘不必擔心,即能進去,我自有辦法出來的。"馬一刀低頭不語,馬玲臉上一紅,略顯忸怩。師父以樹枝蘸墨,在地上畫了個可容納數人的圓圈。隨後,沉默了一會兒,對馬玲道:"姑娘,我考慮了一下,等下你須與我們一同去幻境裏麵,你怕嗎?"馬玲微微色變,但觸及師父鎮定的目光,輕輕點頭,臉飛紅霞,不敢直視。師父道:"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你身上有股正氣,最主要的,你是馬傑的姑姑。我感覺裏麵那對母女,並無惡意。能不與她們反臉,就盡量避免。到時你和她們對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看她們肯不肯放人。如若還是不肯,我再動手不遲。不過你放心,有我在旁,當保你安然無恙。縱然我鬥不過她們,也定會保你和冷兒平安的。"馬一刀再也忍不住,開口道:"張師父,為了我馬家,讓你冒這麼大風險,真不知該…"師父手一擺,淡然道:"你不必謝我,救人是我的本份,並不是看你馬家或馬一刀的份上,大可不必領情。這樣吧,等下我們三人意念離體,你二人守在一旁,幫我們照看身體吧。"

說完後,師父抽出三張黃紙,問過馬玲生辰八字,以杏枝蘸墨,寫在紙上,交給她。隨後,給我和他自己各寫一張。三人將黃紙拿在手裏。師父鄭重的道:"這一張是保命符,你二人拿好了。"轉身對馬一刀道:"昨晚冷兒是被招進幻境的,沒被困住,自己逃了出來,實屬僥幸。今晚我們自行闖入,全憑意念,須持保命符在手。等下你夫妻二人守在一旁,如有怪風等異象出現,一定不能讓它把符吹跑,不然就醒不來了。"馬一刀在胸口重重一拍,道:"師父放心,隻要我馬一刀活著,符定在。"師父點頭不語,走到門口,放眼看去,外麵雨下得很大,一片漆黑。師父回到屋中,黯淡燭光下,臉上似有隱憂之色,一瞬即逝。遂將木劍別在腰裏,手握杏枝,指著地上墨圈,道:"玲兒姑娘,你和冷兒盤膝坐到圈內,閉上眼睛,等下發生的一切,似夢非夢,跟在我後麵,見機行事即可。"馬玲抿抿唇,攏一下長發,牽著我來到圈裏,手若無骨,光潤細膩。我盤腿坐到馬玲右邊,按師父吩咐,閉上眼睛,登時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片刻,感覺師父坐在了我前麵,又有一人坐在我右側不遠處,不知是馬一刀還是他老婆。隻聽師父道:"你兩個,把沒拿保命符的那隻手,放到我背上,等下我將用意念,帶你們去幻境。"我依言將手放到師父背上,感覺到他的體熱,心中一寬。想到馬上要去幻境,不由又是緊張,又是興奮,不知馬玲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