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男的醒了,瘦了一圈,癡癡呆呆,誰也不認識。每天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縮被窩裏,瑟瑟發抖。稍有風吹草動,便大哭大叫。後來,家裏來人,把他接了回去。他在水塘裏到底遭遇了什麼?沒人知道。塵封的記憶,被召喚出來…從此,水塘成了恐怖的代名詞,關於它的傳聞,從未間斷。直到現在,包括小樹林在內,都被人們隔離起來,無人敢進。除皮革廠以外,水塘附近隻有那坍塌的老屋,和一條古時遺留的幽靜小路…關於水塘的傳聞,師父給我講過。他曾經去那裏查看過,至於查看的結果,他沒有告訴我,隻是表情凝重的囑咐我說,不要去水塘那裏…
現在,我和馬玲,正站在塘邊的小路上。不遠便是皮革廠,由於經營不善,早就倒閉了,如今空無一人。身後,是那個小樹林。為了躲避大路上拉棺材的驢車,我們來到了這裏,實在沒有勇氣回到大路。附近這片地方,都被規劃準備開發,沒有住戶,如果再碰到那車,我們會瘋掉的。
樹林很密,驢車進不來。奔跑良久,一停下來,渾身像散了架一樣,連骨縫裏都在隱隱生疼。馬玲摟著我肩膀,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她的頭上落滿雪花,頭發一綹一綹,已被凍結。
喘息良久,心神漸漸寧定。馬玲側頭細聽,林內寂靜無聲,終於長出一口氣。雪仍在下,漫天飛舞的雪花,無窮無盡一般,自晦暗的天空撒落下來。塘裏的水早已結冰,冰麵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白雪,空曠遼闊,塘很大,冰麵距地麵約二三米左右。我們站在塘邊,遠處望去,對麵殘破的舊牆,孤零零的立在那裏,依稀可辨,不知是什麼年代遺留下來的。死一般的靜,來到這裏,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若不是親見,誰也想不到,鎮上居然會有這樣一個地方。
小路很窄,靠著塘邊,緊貼皮革廠後牆,延伸而去,隱匿在遠處的瓦礫廢墟之中,不知通向何處。不回大路,我們別無選擇,隻能沿著這條小徑,一路走去。
忽然,我一陣莫名的不安,似乎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正隱藏著一個可怕的東西…因為我清楚的感覺到,有一雙詭譎的眼睛,正窺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我試圖尋找它的位置,警惕的四處張望,它在哪?…很快,我的目光,定格在腳下的水塘裏…
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十分強烈,我不安的四處張望,最後,把目光定格在腳下的水塘裏。直覺告訴我,冰麵下有東西!正透過厚厚的冰層,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一陣寒意爬上背脊,我不由打個冷顫。
"冷兒,怎麼了?"馬玲輕聲問。
我指著冰麵,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
馬玲臉上,掠過一絲驚慌,鎮上的人,都知道關於水塘的傳聞,之前隻顧著慶幸逃離大路,卻沒有意識到現在所處的境地。
"走,我們快走。"馬玲終於反應過來,壓低聲音,緊張的說。隨後,拉起我,沿著小路,小心翼翼走去。這條小路不知是什麼年代留下來的,也不知多久沒人走動,長滿荒草。枯草爛枝,從積雪下伸出來,踩在上麵,"嚓嚓"作響,似乎爭先恐後向我們訴說著它們的孤獨與寂寞。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一直沒有消失。我知道,冰麵下的東西正緊隨我們,在不斷移動…
很快,來到皮革廠後牆。路到這裏,變得更加狹窄,僅容一人通行。我們停下來,馬玲看著眼前這幾十米路,眉頭微皺。後來,她一咬牙,緊了緊大衣,輕聲道:"隻能從這裏過了,跟在我後麵,小心一點。"我點點頭。
馬玲走在前麵,我抓著她衣角,緊貼牆壁,萬分小心的向前走去。高大的石牆,長滿爬山虎,早已幹枯死去。這裏的一切,顯得那麼的荒涼,沒有半點生氣。我不斷磨蹭著那些枯死的藤蔓,死亡的氣息,滲透厚重的棉襖,用它冰冷的手,撫摸著我的肌體,令我不時打冷顫…麵對高大的石牆,我們顯得那麼的渺小。
短短幾十米路,卻如同天塹一般,崎嶇難行。緊貼水塘邊緣,一不留神就會滑下去。還得隨時注意腳下,免得被爬山虎的根莖絆倒。我把頭埋在馬玲背上,嗅著陣陣馨香,心裏安定不少。我不敢低頭看,因為我怕一不留神,便與塘裏那雙眼睛對視…
走了大約一半,馬玲停住了,不知發生了何事,我看不到前麵的路況。隻聽馬玲沉聲道:"冷兒,小心一點,這裏不大好走。"
"哦。"我答應著。
馬玲小心翼翼往塘邊靠身子,這時我才看到,前麵有幾根粗藤,盤軋在一起,擋在路中間。馬玲抓住枯藤,抬起右腿,側身跨了過去,隨後輕輕垮過另一條腿,我早已鬆開她的衣服。馬玲過去以後,轉身擦一把臉上的雪水,伸手拉我。我穿著厚重的棉衣,十分笨拙,費了好大勁,終於邁過一條腿。踏穩後,我一手抓著馬玲胳膊,一手拽著爬山虎藤蔓,抬起了另一腿。就在此時,"嘣"一聲,藤蔓斷了,我登時重心不穩,連帶馬玲一起,跌進了水塘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