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家裏就你一個人?"
"嗯。"男人抹一把鼻涕青子,把手筒進衣袖裏。
"大哥,向你打聽個事兒。"
"嗯?"
"你們鎮上那家棺材鋪子是誰開的?"
"啊!"男人似乎吃了一驚,臉有懼色,囁嚅道:"你,你問這個幹嘛?"
李劍英心中一動,隨口道:"哦,沒什麼,我家也是做棺材的,眼下需要一批上等金絲楠木。剛才我從那邊過來,看到有家棺材鋪子,就想去問他那兒有沒有,估計主人還沒起床,便沒上前打擾,準備等天全亮了再去拜訪。怎了,有什麼不妥麼?"
"不妥?"男人環顧左右,似乎隔牆有耳一般,壓低聲音道:"那家棺鋪的主人永遠都不會起床了。"
李劍英疑惑道:"為什麼?"
"因為他已經死了,死人怎麼會起床?"
"死,死了?"
男人點點頭,壓低聲音道:"小夥子,幸好你沒去拜訪,不然的話,可能就沒法活著出來了,那家棺鋪裏麵鬧鬼。"
李劍英沉思片刻,問道:"主人死了多久了?"
男人伸出五個手指,道:"五個月。"
男人娓娓道來,說那家棺鋪的主人姓劉,五個月前,突然得急病死的,他親眼看見屍體被抬進棺材裏的。可不知為何,棺材卻沒有下葬,而是被擺到了堂屋的正中央…
"從那以後,鎮上就不太平了,半夜裏,經常會有一些怪聲。有人稱,晚上看到那家棺鋪的屋裏透出燈光…"
寒風不斷從破敗的窗口透進來,男人臉色有些發青。
"那家棺鋪老邪興了,本來地方就偏,再加上這麼一鬧,白天都沒人敢從那兒過了。"
李劍英點點頭,緩慢的咀嚼著窩頭,"那劉掌櫃多大歲數?就沒個家人什麼的?"
"沒有,我們南荒鎮太窮,本地的姑娘都往外嫁,外地的姑娘呢,誰也不願嫁進來,所以,光棍很多。那劉掌櫃五十多歲,也是個光棍,沒有家人,他本來有個合夥人,姓王,人稱老王頭。"
"老王頭?"
"怎麼,你認識他?"
李劍英忙道:"沒有,不認識。"
"嗯。"男人卷上一支煙,"那家棺鋪本來是他們兩家合開的,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兩人弄掰了,而且再沒來往過。"
"哦。"李劍英沒有說話了,自顧吃著窩頭,想著心事。
吃飽喝足,天色已明。李劍英已經幾天沒有睡好覺了,疲倦的打著哈欠。來的時候,他看到南荒鎮有很多無人居住的破房子,可以避風,鋪點幹草當可美美睡一覺。
萍水相逢的人家,不便久留,等下天大亮了,又怕碰到李掌櫃他們,於是,便向男人告辭。男人倒也客氣,拿塊布包了些窩頭,要我們帶著,路上吃。一番客套之後,李劍英帶我走了出來,我的腿已經不再麻木,可以走路了。
滴水成冰的清晨,南荒鎮上靜悄悄的,沒有人會起這麼早。離開大路,李劍英帶著我東拐西繞,盡往窄巷裏鑽。
走了約半個時辰,離那家棺鋪的位置已經很遠了,我們終於喘一口氣,放緩了速度。
"小師父,你是怎麼被抓到這裏的?"
"不用叫我小師父,叫我冷兒吧。"
"好的,冷兒。"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在這裏,隻能大略把我見到馬茹雲的經過講了一遍,李劍英聽的目瞪口呆。
"劍英叔叔,你有沒有見到我師父?"
李劍英搖搖頭,"沒有,不過,你師父吉人天相,應該不會有事。我們先找個地方歇一歇,從長計議。"
"嗯。"
令我們沒想到的是,這條小巷走到盡頭,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片空地。遠處有一戶高大而又破落的宅院,門前立著兩隻斑駁的石獅,一小半卻被積雪和雜物掩埋。門前的積雪,沒有人為打掃過的痕跡。看樣子,這裏是一座空宅。
李劍英大喜,帶我走了過去。
來到近前,隻間兩扇大門歪歪斜斜,黴腐的快爛掉了,門鎖早已不知去向。
用力一推,伴隨"哢叭哢叭"的響聲,門底頂著積雪向後退去,我們走進了院內。
這座宅院不知多久沒人打掃過,枯死的雜草落葉上蓋滿積雪,很厚一層。
院子挺大,十幾棵光禿禿的粗樹挺立在院中,夏天枝繁葉密時,遮陽避光,整個院裏,肯定很是陰鬱。
幾棟高大的房屋聳立著,幾乎完好無損。南荒鎮上,這麼好的宅子沒人住,倒也挺奇怪的。
每一間屋子的門都可以打開,裏麵空蕩蕩的,到處都是蜘蛛網。李劍英選了一間小一點的偏房,弄掉淩亂的蛛網,出去尋了些幹草鋪在地上。我們二人往地上一倒,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