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3)

精靈女子從空中緩緩落下。. .她伸手輕撫,纖細修長,光潔細膩得好像都沒有皮膚紋理的手按在了那片不斷變幻的光影之上,然後那些充滿了殺戮,憤怒和淒厲的光影就停下了。那龐大的呈一個模糊的麵具樣的外形也在逐漸縮。隨著精靈女子的繼續緩緩降落,那光影也在不斷的濃縮,逐漸重新凝固回一個麵具的模樣。

下方,所有人都一片靜默。矮人也好,雇傭兵俘虜們也好,或跪,或是匍匐在地,從**到精神到靈魂都充斥著恭敬和恐懼,仰望著這一尊散著無匹氣息的真正神靈。遠處,居心叵測的複興會女法師和老爵士也隻敢悄悄地站在陰影角落中不敢朝這裏多看,害怕顯露出太多的痕跡。

隻有一個人還站得筆直,怒目瞪視著這個緩緩而降的精靈女子。

那是大祭司仇斷。他滿臉的怒容,原本就橫肉叢生的臉上現在因為筋肉的鼓動扭曲,更是顯得猙獰異常。他的拳頭緊握,每一絲每一毫筋肉都繃緊到了極限,好像在醞釀著足以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那仿佛可以摧毀擊破一切的拳頭正在緩緩揚起。

精靈女子好像沒有看到一樣,或者在她眼中這一切無論如何都毫無意義,她依然緩緩落下,紫色長飄揚,素手輕撫間,將地間的一切變化都納於手中,緩緩按下。

曾經變幻翻湧的光影已經被完全凝實成了最初的那個木質麵具的模樣,隻是沒有了原本的實體憑依,看起來隱隱有些虛幻。而在法則層麵上,之前那湧動如泉,仿佛即將孕育出一個新世界的波動也逐漸平複下來。因為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深邃,也更加美妙的波動正在覆蓋其上。

四周的火光照耀下,地麵,周圍建築的牆麵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度覆蓋上一層綠色,那是地衣和苔蘚在飛生長,建築的縫隙中,路邊的泥土裏,幹枯了多年的草籽也在重新芽,拚命擠開身邊的石頭努力抬高身軀來感受這生命的恩澤。滿地的鮮血也成了生命生長所需的營養,飛快地被吸收然後被一片綠色所覆蓋。空氣中血腥味,那種淒厲悲涼殺戮暴戾的氣息,很快就被一片生機盎然所淹沒。

這片生機當然不會隻是針對草木。那些旁觀的矮人,雇傭兵和商隊護衛俘虜們,但凡還有一口氣在沒有死去的,身上的傷勢也在迅地好轉,隻是幾乎沒有人在意到這些自身的變化,他們的精神全都沉浸在這片生機勃然的法則波動中。

隻有一個人,在這片生機和藹的海洋中依然是滿麵的憤怒,猙獰和暴戾,那就是大祭司仇斷。

“我河仇斷今日在此立誓!縱然是漫仙佛,十地神魔,也休想抹平我心中恨意!也休想阻我複仇!”他用要崩碎牙齦一般的力氣,一個字一個字地怒吼出這句話,然對麵對著徐徐降下的精靈女子,一拳緩緩擊出。

他的動作很慢很吃力,雖然身上的筋肉全都賁起繃緊到了極限,但他的麵前好像有一座無形的大山一樣,讓他的拳頭讓他的整個動作看起來都慢如蝸牛,隨著他的拳越往前,也越來越慢越來越吃力。

精靈女子依然伸手虛握,徐徐而落,隻有一頭紫隨風飄揚,神情依然淡然如古井不波,眼神依然滄桑如看盡世界生滅。

終於,精靈女子手中所握的那個由複仇光影凝聚而成的麵具重新按在了大祭司仇斷的臉上,而大祭司的拳頭也堪堪觸碰到精靈女子的衣衫毫末就頹然而止。

麵具消散,又好像是重新融入大祭司的臉上去了。大祭司的臉上依然是一片憤怒和猙獰,依然保持著那個出拳的姿勢,隻是好像泥塑木雕一樣完全地停頓了下來。而他原本空無一物的左肩忽然開始慢慢蠕動,隨後隆起,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一隻全新的左臂居然就那樣重生了出來。

大祭司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喜,反而那精光爆射凶狠至極的眼神迅地化作惘然,臉上的表情也化作一片呆滯,一兩個呼吸之後他身上賁起的筋肉一根一根地鬆弛下來,逐漸再也無法維持那個姿勢,軟倒在地。

看了看就倒在身邊的大祭司一眼,風吟秋長歎一口氣。大祭司的呼吸綿長有力,身上不止沒有絲毫傷勢,連斷掉數年的手臂都神跡一般地重新生長出來了,隻是一雙睜得大大的眼睛中再沒有了絲毫神采。對於這樣的狀態,風吟秋是再熟悉也不過,當他還在龍虎山之時,整日需要麵對的那位名義上的道門第一人就是如此。

剛才生的一切其他人看在眼中也許還有些不知所以然,風吟秋卻是再清楚不過。得簡單些,那是真神之力將即將生質變的地胎動生生逆轉,就如同一股巨大洋流將即將形成的漩渦給抹平一樣。至於這位大祭司的不甘怒吼,揮拳反擊,甚至他的存在都沒有落在那位形貌古怪,被真靈附身的女子眼中,一切都不過是附帶生的而已。他既然是這場祭典的核心,這個未能真正孕育而成的神靈的締造者,那麼逆轉而回的地洪流自然也都從他身上衝刷而過,至於那重新生長出來的一條臂膀,隻是那浩瀚無邊的磅礴神力外泄的一絲絲餘韻罷了。

在這涉及到地根源的變動中,一人之力渺到可以忽略不計。大祭司的執念,修為,心性,還有他那令**師也要為之色變顫抖的拳意,都可已是世所罕見,但在麵對地偉力的時候也毫無抵禦之能。就如同一隻強壯的鯨魚可以傲視同類,稱霸海洋,也許還能順勢卷起些漩渦亂流,但在孕育生長他的海洋麵前終究也隻是一條魚罷了。

大祭司如今的狀況比張師還要遠遠不如。張師畢竟有師教數百年的傳承積累為根基,修的是最為正宗的玄門心法,可是將能做的準備都做到了極致,因此總算留下了些和‘師’這個概念有關的本能。而大祭司所率領的複仇教會不過藏於西海岸一隅之地數年的時間,無論規模還是積累時間與師教相比都差了十萬八千裏,最關鍵的是他自身本來就沒有成神的準備,神魂遭受到地洪流的衝刷之下,所有的意誌,記憶,情感都隻有煙消雲散,大概連一絲本能都留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