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裏斯,你可要努力,以你的賦肯定會成為出類拔萃的法師,隻要你保持現狀這樣的成績,奧術學院的名額肯定有你的一個,畢業之後可以讓托米叔叔介紹......”
爺爺那沒剩幾顆牙的嘴一張一合地一邊吐著含糊不清的話語,一邊噴湧著莫名的酸腐氣,和他身上那濃重的老人味混雜在一起變成一種怪異的腥臭,就像一口堆積了無數垃圾腐物又發酵了幾十年的深潭,讓平裏斯覺得想吐。他憋住呼吸,什麼都不敢,隻能是默然地點點頭。
快死吧快死吧,死了我就不用每來受這個折磨了。平裏斯在心裏不停地念叨。對這個明擺著就快要死的族長爺爺,他可沒有半點留戀和好感。從血脈上來這確實是他父親的父親,不過他卻隻是這老人幾十個孫子之一罷了,而且之前還是頗不受重視的那種,直到他在六歲的時候表現出在計算方程式上的賦,才讓他來接收耳提麵命的教導。但這份獨有的尊榮對平裏斯來隻是一種難言的折磨,日複一日的叮嚀囑咐讓他更加地討厭這老人,幸好,看起來這折磨已經快到頭了。
老人的呼吸像是破爛的風箱一樣終於再不能負荷過多的拉扯,躺在床上陷入了抽搐,平裏斯終於能退出那個充滿了酸腐腥臭的華麗臥室,他迫不及待地呼吸著走廊上稍微好上一些的空氣,幾個醫師拿著煉金藥劑匆匆地從旁邊跑過,他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門外不遠的陰影處,幾個兄弟姐妹正用一種包含了羨慕和敵視的目光看著他,平裏斯恍如不覺,這些多利亞家的同輩們似乎非常嫉妒他能最後關頭接受族長的囑咐,在他們眼中這是無上的榮譽,也代表了家族的希望和資源都會傾斜在這個兄弟身上。
“太好了。你爺爺一死,托米叔叔會繼任族長的位置,他絕對不敢無視你爺爺的任何遺願,不管你爺爺和你了什麼,對你有什麼要求,他都隻能變本加厲地去實行。你以後獲得的關照不止不會下降,還會更多!但是你現在不要能做出高興的樣子,一定要保持哀傷,保持哀傷知道麼?”
父親興高采烈地模樣就像是在路邊撿了一大口袋的元素晶石,壓低了聲音對平裏斯告誡再三讓他不要太興奮,但其實平裏斯根本一點也不興奮,除了從此能免除麵對那個垂死老人的絮絮叨叨而有些輕鬆之外,他最大的感覺還是無聊。
沒錯,他也是知道以一個家族的少年來,這絕對是好事,所有族中的兄弟姐妹們都在羨慕他嫉妒他,他也應該以此為傲,擁有過人的奧術賦是每一個人夢寐以求的事,這預示著他可以成為高階法師,甚至有希望成為大法師,然後掌握更多的資源更大的權勢,受更多人的羨慕和嫉妒.......
但這也真的很無聊。他知道是知道,但從感覺上來,這些東西並不能讓他開心。兄弟姐妹們的嫉妒也好,父親那張扭曲興奮的臉也好,都散發著和床上老人那張嘴一樣的酸朽臭氣,都是這大家庭陰鬱黴爛的氣氛的一種具象化。他就像一個正在黴爛的木偶傀儡,身不由己地被這些腐臭無聊的東西推動著整學習公式運算方法,背誦各種奧術數據,冥想感知魔網,這整個世界都顯得無比的空洞,他隻是按照大人的要求去做,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意義……直到他十一歲的那一,半醉的堂哥帶著他來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叫來了三個女孩,是要教授他‘作為大人的快樂’。
他知道堂哥的是什麼。作為一個世家出身的貴族子弟,就算是已經不怎麼昌盛的世家,這些東西也是從就耳濡目染的,大人們留與表麵的遮遮掩掩並沒什麼作用,他老早就知道家裏的父親叔伯母親姨娘,乃至仆人侍女都是很樂於這種‘快樂’的。他偶爾也會想象憧憬一下,隻是還沒找到真正的機會而已,現在這送上門來的體驗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帶著幾分忐忑和興奮,他在三個早不再是女孩的女孩耐心引導下渡過了一個非常難忘的夜晚。
事後堂哥受到了重罰,那三個女孩更是從此在宅院裏消失了。原來未成年之前的這種快樂是會會損傷到精神和腦部的發育的,因此奧術教育中嚴禁在十五歲之前接觸和嚐試這些東西,堂哥的這個邀請顯然飽含著深深的嫉妒和惡意,不過平裏斯一點也不恨他,甚至很感謝他,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世上還有這麼美好這麼充實這麼有好玩的一麵,在那些絞纏的肢體粘膩的體液之間世界是如此的充實如此的美妙,他和麵前那個發出原始而無意義的呻吟的少女仿佛建立一種直達靈魂的深刻聯係,在這一刻他很清楚地感覺到整個生命好像都鮮活起來了。與之相比,之前的十一年生命好像都隻是畫在糞紙上的塗鴉一樣蒼白一樣的毫無意義。
隻可惜之後家族長輩們對他的看管和保護變得嚴厲起來,再也沒有能體會到這種‘快樂’的機會,他幾乎是盼著十五歲的到來。對於這種‘快樂’的渴求也讓他更加地
好在十五歲終究是會到來的,在確定接觸到了中層魔網,用出了三環奧術之後,長輩們不再在私生活上管束他,於是他的全新生活終於開始了。他幾乎把所有能支配的權益,財富,資源全都用在了體驗各式各樣的這種快樂上,千年積累下來的貴族文化中,關於針對這種樂趣的各種研究簡直是數不勝數,這些著實讓他渡過了幾年歡樂時光。
隻是隨著經驗的增多,快樂的程度難免地削減了下來,逐漸平常的尋歡作樂已經味同嚼蠟,他必須尋求更多更強的玩意,異族女奴,各種煉金藥劑,各種器具,專用的享樂奧術,甚至驅使下層界的欲魔。但即便這些,帶來的也隻是一時的歡愉,過後反而是一種空虛的疲憊感。那些被蓄養的女奴隻是一具具行屍走肉,無論怎麼擺弄神色中都透著一股死寂,還不如一些製作精巧些的奧術人偶,而勾搭上的女孩無一都不在暗中算計著能在自己身上撈取多少好處,很多時候花費心思手段去獵豔,最後感覺還不如在家和波波莉隨便玩玩輕鬆愉快。
“是的,就是這樣。隻憑著體液的交換器官的摩擦就想達到生命中的大和諧?讓你的生命更有意義?別做夢了,這不過是癡心妄想。無論你再怎麼拚盡全力,本質上和路邊草叢裏拚命**的鼻涕蟲並沒有什麼區別,這世界依然空虛黑暗,依然和你無關,其他人和你的唯一聯係都隻是利用你,在乎的隻是你所能帶來的利益和好處,本質上來沒有人在乎你,這世界和你沒有半點聯係,就算你死了也沒有任何人在乎的。”
一個奇怪的聲音緩緩響起,不知道從何而來,隻是宏大深邃得不可思議,仿佛是神靈在耳邊的低語。他想要去仔細分辨,但卻又完全無法捉摸這聲音的具體形貌,隻有其中的意味和無盡餘韻和他的記憶和他的過往人生過往的世界完全絞纏在一起,讓灰色的更灰色,讓空虛得更空虛,在這聲音的籠罩之下他記憶中的整個世界變得宛如路邊垃圾堆裏的一個破玩具,灰暗,無聊,隨時可以破碎崩塌成一團垃圾,而且他一點也不在乎。
“但是幸好還有唯一的一點溫暖,能讓你感受這世上唯一的溫度。這是你人生最寶貴的東西,其他所有的一切累加在一起也絕不值得交換......”
是的,在這一片空虛灰暗的,他感受到的唯一柔和而有溫度的東西就是偎依在他懷中的波波莉,這份溫暖仿佛就是這世界存在意義......沒錯,被閹割了自我意識的波波莉從嚴格意義上來並不比行屍走肉強多少,但是她對自己的關心至少是絕對的真情實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