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門外擁入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將他擋在了外麵,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生怕一眨眼就不見了。等到病房裏終於安靜下來時,才發現竟然連小叔叔也趕來了,他的旁邊站著小嬸嬸,他們的麵色都極差,甚至是,帶著沉痛。
心顫了下,看來我昏睡了很長時間。
隻聽小叔叔道:“小敏你別怕,病毒染體很快就能清除。我已經安排人去美國那邊接那位醫學博士,他是研究這類病毒的專家。”
我沒法說話,隻能牽了下嘴角,當作回應。可就是這細微的一個麵部表情,竟也十分吃力,可以說我現在是全身乏力,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本以為醒來就是好事,至少我又戰勝了一回病魔,從黑暗中醒過來了。可卻沒想醒了一小時不到,就又開始昏沉了,意識逐漸在抽離,子傑和小叔叔在我麵前說著什麼,能看到他們嘴動,就是聽不到,視線慢慢也變得模糊。
心道,這回真是慘了,我要跌在這個可惡的病毒上了。
身體是自己的,就算是意識模糊,其實也能感覺得到,它在以某種速度逐漸惡化。醒來的時間裏,隻覺周身都酸麻疼痛,而沉睡的時候,又感覺自己在黑暗中踏空行走,魂魄都要抽離出來。
幸而常常能聽到子傑在耳旁說話,聽似很遠,又似極近。就算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能聽到他的聲音,我就挺滿足的。有時醒來,第一眼總能看到子傑的臉,就是看著他眼中的血絲,憔悴的神色,很是心疼。
終還是到了這種情形,以為最起碼還得過上五六年,就是老中醫也默認我可以再活五年,卻哪想我會遇上甲型流感病毒患者。病毒不可怕,以現在的醫學完全可以治愈,可怕的是這場病毒流感衍生出的危害。
對別人而言,隻是一場大病;對我而言,是劫難,過不去的坎。
醒著的時間不多,醒了後也因為頭昏腦漲,嗓子疼痛,說不了什麼話,想不了什麼事。常常迷蒙中看到小叔叔在與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爭吵,子傑無動於衷地坐在我身旁,仿佛那些爭吵都與他無關。後來我慢慢組織他們口中的英文單詞,一點點拚湊,大抵明白那個醫生就是小叔叔找來的醫學博士。吵架的內容,不用說,肯定是針對我的病情。
這日,感覺意識有些清晰,因為耳旁的聲音能夠辨識出來是誰,聽了會兒就知道是小叔叔和子傑在說話。大致意思就是那醫學博士果然是研究流感病毒的專家,我體內的病毒差不多已經驅除幹淨。隻是,病毒遺留下來對我易感體質的傷害,卻毫無辦法。
“子傑,你是要這樣看著小敏慢慢離開嗎?”聽到小叔叔如是問,握著我的手掌顫了顫,連帶著我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她不會離開的。”子傑喑啞的嗓音傳來,帶著堅定。
“為什麼不……”
“敏敏不會願意的,你從小看著她長大,知道她的性子,她是不會同意的。”
小叔叔突然揚高了聲音:“許子傑,你根本就不愛小敏。”
“我愛她,因為愛她,所以更懂她。”
聽到這裏,意識衝擊波鑽進腦子,刺激眼膜與眼球,眼睫輕顫間就睜開了眼,未轉首先輕吟出聲。原本的爭吵倏然止住,兩個身影湊到了眼前同時道:“敏敏,你醒了?”“小敏,你醒了?”兩道詢問,除了稱呼不一致,語速和急切都是相同的。
我輕笑,笑完發現今天的狀態似乎不錯,連身體各處蔓延的針紮般的疼也緩和不少。看來真是那病毒被趕跑了,整個人也變得輕鬆了許多,心情不由得轉好。嚐試發音,低啞難聽的聲音出來時,我有些臉紅,但還好,站在眼前的兩個男人,都不會嫌我嗓音像鴨子般難聽。
“子傑,小叔叔……”聲音雖緩慢,但還是喊出這麼多天以來的第一聲。
從兩人臉上激動的情緒看,也知道我這聲喚是有多珍貴了。衝著子傑指了指旁邊的水杯,他立即領悟拿過杯子,放入吸管,稍稍扶起我的頭放到嘴邊,咕嘟咕嘟連喝了幾口,幹裂的嗓子得到舒緩,有點如遇甘泉的感覺。
小叔叔去找醫生查問我的病情,病房內隻剩下子傑和我,看向他的目光裏有了依戀。也不說話,就傻傻地看著他,這次沒再見他那副憔悴不堪的樣子,眼球裏的血絲仍有,但胡子刮得很幹淨,他又恢複了英俊帥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