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子傑是真的懂我,每當睜開眼看到他頹廢憔悴的一麵,我都會覺得特別壓抑與難過,甚至有時候明明醒了,也不敢睜眼。一定是我眼中流露的沉痛被他發覺了,所以他拋開了那些不好的,又做回了他自己。
我吃力地想要抬手摸摸他的臉,抬到半空中,就被他握住,牽引著撫在他臉上。很是感慨,現在我每一個動作細節,他都能領會我想要什麼嗎?
“子傑,以後你都一直這麼帥好嗎?”
清晰地看到那雙幽深的黑眸中浮現驚痛,轉而是深切的悲傷,最終又隱去,換成了他的點頭。我在心中長歎,他是真的走進了我心裏,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一句話,他都能參透我想表達的含義。
是的,我希望他一直這麼英俊好看,哪怕……哪怕我離開,也不要沉浸在悲慟中太久。
醒的時間總比睡的要短了又短,沒過一會兒,就又困頓睡去。再醒時,發現頭頂昏黃的燈亮著,已是晚上。身旁的躺椅上睡著子傑,這陣子他都如此睡在我旁邊。
因為是平躺著,旁邊是床頭櫃,所以他的躺椅要縮後放一點。於是我的角度隻能看到他側後的臉,以及烏黑濃密的頭發。很想伸手去摸一下那柔軟的發,卻怕吵醒了他,相信此時隻要我有一丁點的聲音,都能驚醒本就沒睡沉的他。
靜謐的空間裏,我癡癡地、貪婪地,凝視著他,手無意識地劃動,描繪著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看不到的側麵也沒關係,因為都記著呢,他的容貌早就記在了腦海裏,刻在了心裏。如果我是個畫家,一定拿畫筆將他畫下來,忽見他眼睫輕顫,我心中一緊,他要醒了?直覺閉上了眼,耳朵豎起了聽,片刻之後,果真聽到他起身的聲音,腳步極輕,不知在做什麼。想要眯了眼去偷看,卻發覺這一閉上,眼皮又沉重了。
過了會兒,我知道他在幹什麼了,濕濕的毛巾擦在了我手上,溫度剛剛好,不燙也不涼,繼而是臉上,用力很輕,生怕吵醒了我。
擦在臉上的毛巾突然頓住了,清淺的呼吸近在跟前,遲疑的語音在問:“敏敏,你要醒了嗎?”是我的睫毛顫動被看出來了嗎?
轉而又聽他輕歎了說:“怎麼就這麼能睡呢?一睡就睡了三天,你是要當睡美人嗎?那如果我吻你,你可要醒啊。”心中一驚,我睡了三天沒醒?可我以為就是白天困頓睡下啊。
氣息逼近,沁涼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熟悉的清冽味道穿透而來。驀然間我眼睛睜開了,對上黑亮的眼眸,驚喜一寸一寸浮現在他眼底:“敏敏。”他輕喚。
我漾開眉眼,笑意漫進眼底。吻醒睡美人的,應該是王子,於是我問:“子傑,你是我的王子嗎?”他點頭,表情是理所當然的坦然。我笑得更加歡快了,抓了他的手掌輕輕地說,“子傑,其實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你像個王子,英俊得不像話。”
“是嗎?你從沒對我說過。”
沒說過嗎?那正好乘著這機會說說,我邊笑邊回憶:“是呢,我最喜歡看你穿著軍裝的模樣了,特別帥氣,軍靴敲在地麵上,咯噔咯噔的,好神氣。”
“我也最喜歡你當指揮官的時候,那領導腔可濃了。你不知道,當時隊裏大多數組員都崇拜加愛慕你,那,就是袁珺也不例外,隻不過誰也沒有我的企圖心大,最後還把你給騙到手了。”
“後來咱結婚了,你老是裝酷,又愛訓我,其實我有時候是故意犯點錯,就喜歡你板著臉訓人的樣子。喜歡看你被惹毛了,咬牙切齒狀,那個樣子的你,我可以想象成你是在寵著我。”
講到這,我忍不住撲哧而笑,確實那時候挺無厘頭的。子傑伸手寵溺地揉了揉我的頭,看著我的眼神是鼓舞。
於是,我輕聲細數那些曾有的甜蜜,跳過了不快樂,一直講到沁鎮那一個月的寧和時光。仰起目光,仿佛又看到了小鎮上,蔚藍的天空澄淨清亮,醉人的綠洋溢著生機盎然,漫山遍野的小黃花,在透明的陽光下,格外豔麗。
花海中央,我就像個調皮的孩子,不知疲倦地奔跑。子傑在我的身後追逐,往後仰倒而下,金色將我淹沒,臉上的快樂藏不住。
當滿目的金色,一點一點被黑暗替代時,我輕喃:子傑,我好像,從未說過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