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二厲聲責道:“還敢嘴硬!你當本官如此好蒙混!開棺時但有異象,生前皆是功名錄上的王侯將相。這霞光漫天,令鬼祟皆退步三尺,定為不世出的君王。白骨髖骨狹窄,顱骨粗大,分明是個男兒,且手指骨節略蜷,胸腹骨隙脆疏明晰,是年邁之象,此處葬的是位年老逝去的天子,絕非喬氏三娘!”
那老鬼俯首猛磕頭,卻一言不發。
謝由情知瞞不住,歎了口氣道:“隻有曆代天子才知曉,太宗便是葬在此處。那泰陵中是個空穴。我謝家三百餘年不敗,與此亦有大大關聯。守墓守了三百年,安安穩穩,料想今年真是劫數到了。”
眾鬼一驚,赫赫有名的敏言大帝竟是眼前白骨,未依山水,未陪葬器物,隻孤孤獨獨一身白骨,倒是太過匪夷所思。
“三百餘載,爾於磔獄受盡淩遲之苦,竟還不肯從實招來嗎?”晏二目光移向喬龐生鬼魂,勃然大怒。
生前掘人墳墓者,方才會入十五層磔獄。
喬龐生身軀烏焦,抬起眼,憤怒辯解道:“我隻是遵從太尉大人意願,將他愛女從此墳中移走,又何錯之有?至於之後,什麼天子葬在此處,占了三娘的位置,老奴又豈知曉?”
“太尉何時叮囑你,又為何移走三娘屍骨,所為何事?”
“太尉自三姑娘死後,似乎中了邪,每日關在書房內演算,終有一日,卻推開門,哈哈大笑起來,須發皆白了,人卻瞧著解了之前苦悶。他騎馬入了宮,討了老天子一張旨意,道是天子欠他的,天子竟未怪罪太尉,隻擺擺手,放他出宮。他回到家中,至於夜半,便命我等素日不起眼的忠誠喬姓老奴掘出三姑娘屍首,按他指示,用馬車推出了徽城。那一夜,大霧漫天,我們行走卻絲毫不費力,呼啦啦似乎行了千裏,連綿漆黑中到了一處,按照太尉之前言明,一個啞巴刻碑,我則背著三娘屍首重新安葬。這諸多事情做完,我等已困乏無力,再睜開眼,竟已又回到喬府。若非同伴互通消息,皆有記憶,我甚至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大夢。”
“你可說出全部實情?”
“然!”
老鬼擲地有聲,晏二心如寒鐵,卻火灼器打,冥冥中有些真相需要他去解開,那似乎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不動如山,陰森地看著喬龐生,吩咐夜叉說:“再提華國長公主!”
老鬼麵上掩不住一驚,但很快收得妥妥帖帖。
陰風陣陣,眾人還未回神,便聽到極為清脆的鈴鐺聲,一步步近了,卻不見人影。
“成氏何在?”晏二望著空蕩蕩的大殿。
“本殿在。”鈴鐺聲停,殿中傳來柔婉滄桑的女音。
“何不現形?”晏二輕問。
“吾乃一縷散魂,遊走陰陽,本體早已投胎人世。”女道。
“你因何留下?”
“本殿……在尋吾兒葬身之地,至今未果。”女歎息。
奚山君身形一晃。扶蘇眼珠益發闐黑。
“喬郡君不是已經化為血水?”
“並非吾兒,不過障眼之法。”
“你從何而知?”
“家將謝季扶柩回來,曾密告於我。”
晏二忽覺頭痛難忍,許多畫麵一閃而過,神力供著靈識,仿似許多東西就要回來了。
“你可知喬植移葬之事?”他又回到原來的問題上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