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前方過來的消息擊鼓傳花一樣過來,到文措這裏表述方式已經變換了很多種,但中心思想是:前麵有輛車突然熄了火怎麼都點不著,司機瘋了一樣爬出天窗,坐在車頂痛哭,工作人員想去勸,他拿著刀要鬧自殺,大家都怕刺激他,誰都不敢動。
文措聽了以後簡直難以置信:“不就車壞了麼?至於要去死嗎?現在的人怎麼都這麼脆弱了?”全然忘了自己是脆弱裏的中堅分子。
收費站的工作人員臨時多開了四個口子給車輛分流,總算是解決了堵車問題。
警察和救護車在一旁候命,有個經驗比較老道的警察一直在和那個司機談判。可那個司機就是油鹽不進,怎麼都不肯從車上下來,一心要死。
周圍有些車也不著急走了,大家都拿著手機拍照錄像。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湊熱鬧不嫌事多。什麼真正的關心,都挺虛的。
文措離近那個男人的時候突然轉了方向,不去排隊交費,而是把車停在了那個男人的車旁邊。
還沒下車就聽到那個男人痛哭的聲音:“你們走!都走!讓我去死!反正活著也沒意思了。”
一旁的中年警察操著一口方言普通話,語重心長地勸說:“怎麼就沒意思呢?不活下去怎麼知道以後有沒有意思呢?”
那男人哭累了,突然從車廂裏拿出一個黑包,眾目睽睽之下,他突然打開了那個黑包,從裏麵拿出一遝一遝的鈔票,隨手拆了一遝錢,天女散花一樣,嘩地撒向四周。
原本還在拍照的圍觀群眾這下完全嘩然了,什麼都不顧了,大家都上去搶錢了。
那個男人緊接著又拆了第二遝,就在他又要撒的時候,文措再也顧不得陸遠困不困了,一腳踢在陸遠大腿上:“陸遠!快起來啊!發財機會不能睡啊!”
陸遠被文措狠狠踢了一腳,正嗷嗷叫揉著自己的大腿,他睡眼惺地看著文措說:“怎麼回事啊?”陸遠有點委屈地說:“高速上能有什麼發財的機會,天上掉錢啊?”
文措一臉興奮地指著前方混亂的人群說:“天上真的掉錢了,快快,得去搶啊。”
陸遠嘟囔著揉著大腿:“哪那麼多錢天上掉,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沒事撒錢啊。”說著向遠方看去,正看見那個男人第二遝錢撒了出去:“臥槽,還真有和你一樣的人。”
還沒等文措說什麼。陸遠已經開了車門快速跑過去了……
文措以為陸遠去撿錢,結果陸遠專業呆子一個,那麼多錢在地上他不去撿,徑直走向了還在拆錢的男人。
文措蹲在那樂顛顛地撿著掉落在地上的錢,周圍嘈嘈切切,文措也聽不見陸遠在和那個男人說什麼,總之是沒什麼作用的勸說。
文措看著那男人緊接著就撒了第三遝。
“陸遠,別和他說了。你傻啊,說通了他就不撒了,趁他還撒呢,快過來撿吧。”
陸遠皺著眉看著文措:“文措,別鬧。”
文措知道陸遠這人實心眼,不得已走向那個男的,那個男人坐在車頂上,頹廢得像隻喪家狗。他一手揮著刀,一手抓著錢。
“你是不是覺得大家都在那撿錢樣子特醜陋特低俗,你自己特高尚?”
那男人一遝錢甩在文措臉上:“對啊。你看看你們的樣子多好笑。”
文措一手抓住了飄飛的半遝錢,臉上喜滋滋的:“謝謝啊。”
說著故意不再理那人,轉頭對陸遠說:“甭管他高不高興,他就這麼一袋撒完就沒了,一會兒大家撿完了自然就散了,堵不了一會兒就能走了,這傻帽到時候自己哭去吧。”
文措撿了一遝,粗略估計能有五六千,笑眯眯地轉過身正準備走,那男人突然拉上了包的拉鏈。就在他要太跳下車和文措理論的時候。警察已經看準機會撲了上來,一把將他製服。
文措聳聳肩對陸遠說:“你看,他真是傻帽。”
文措真的隻是單純想去罕文,絕對沒有想要惹麻煩的打算,更沒有帶拖油瓶的打算。
文措忍著脾氣發動了車,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橫躺在後座的屍體一樣的男人說:“為什麼要帶他?”
陸遠訕訕笑了笑:“你撿了他不少錢,就帶他一路吧,他在C城就下車。”
“我把錢還他,讓他下車。”
“別這樣,他也是受了傷。”
這個男人叫何生亮,今年二十七歲。因為相戀八年的女友嫁與他人才想不開發了瘋。他帶了攢了多年準備買房子的二十萬去求親,最後被已經變心的女友拒絕了。警察們教育了他一個多小時,最後看他可憐,還是把人給放了。
陸遠勸導著文措:“他拿錢摔你臉這事是他不對,他情緒不好,你別計較了。”
“我沒計較他摔我臉,我計較的是他就拿一萬塊錢摔我臉,我有這麼不值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