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捏準了七寸,聯想到婚訊傳出之初,流蘇確實十分不快,蘇景衡閉上了眼睛,臉色透著股蒼白。
趙氏看在眼裏,心內那叫一個恨,這還是她冷冽清高的兒子嗎?
她壓下抑鬱之氣,婉言再勸:“衡兒,你都叫人外頭去找了,就別在這幹等,回去歇著吧,橫豎你急也是無用。”
蘇景衡睜開了眼,寒冽鋒光暴射,“我要親自去找她。母親,夜深了,兒子先送您回房。”說罷,上前攙扶她。
趙氏幾欲暈厥,扭過胳膊讓他的手落了空,胸中憋著的悶氣瞬間發泄了出來,“你,你,你是要氣死我啊!我這個做母親的,被你三更半夜驚醒不說,好意相勸你又不聽。這且罷了,為了那賤卑之人你還想糟蹋自己的身子,我不許!不許你去!!”
“母親說什麼呢。”蘇景衡收回手,臉上詭異地浮出一絲笑,那笑飽含著慘淡和傷心,趙氏心頭大震,驟生出不祥的失落感來。
“母親於我是生恩,養育之恩大於天,景衡這一生都會奉上盡孝贍養之心;流蘇於我是情深,是叫人死生契闊、一生相隨,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所以母親,請不要用‘賤卑’兩字來侮辱她,侮辱她就等同於侮辱我,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客氣。”說到最後,那聲音裏竟帶著一股狠勁。
“衡兒,你,你竟敢……”趙氏顫抖著說不出話
“既然母親不願兒子相送,那兒子就先告退了。”
蘇景衡施了一禮,翩然而去,獨留趙氏白著臉,氣怵在原地。
蘇景衡並沒有馬上出門,相反,他回到了內室。剛才一時氣惱,並沒有考慮周詳,如今,他冷靜了些許,勢必要好好查看。
就在前一日,這裏還是他幸福的所在,可現在,什麼也不是了。沒有她的地方,就算是金玉堆就,在他眼裏不過是冷冰冰的死物。
她走得很有計劃!荷花燈被她帶走了;梳妝台上,少了她喜歡的簪佩;衣櫃裏,她常穿的那幾件衣服不見了,那件桃色裏衣,是他和她都喜歡的顏色,他也找不到。
他記得他曾給過她一些銀票碎銀,打開匣子一瞧,分文未取!那一刻,他的心像被錘子重重錘了幾下,如果她單身在外,她要如何過活?就算跟他置氣,也不用這麼懲罰自己吧!
想念她的心思愈來愈甚,他再也坐不住了,疾步跨了出去。
“路安!”
路安小心湊上前,聽他吩咐:“在荊州怎麼找一個人你知道吧?”
路安頷首,連連稱是。
“這些日子流蘇在府裏跟誰有過接觸,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你去查一查。記著,一個都不許漏,他們說過的話都給爺記下來。特別是太太那兒,更要查的仔細。”
“派人去齊家,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動靜,查查這事與他們有沒有相關。”
“荊州城防那,你也去探一探,要是有什麼美貌女子出城,問清楚相貌衣著,但凡有些相像的,趕緊來報。”
……
路安走後,蘇景衡陷入沉思。流蘇向來是聰慧的女子,她的留書為何矛盾重重。“少爺”兩字她許久沒有這麼稱呼了,還有“妾”,好笑,她雖出身不顯,可從不會用這樣的字眼自稱。一定有問題!
其實,蘇景衡哪裏知曉,蓋因陶媽媽在一旁盯著,她不好那麼直接地“你啊”“我的”稱呼,結果就反倒讓他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