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遠郊,一座不打眼的二進院落裏,流蘇從熱騰騰的廚房間走出來,手上的素餡包子還是熱乎乎的。
昨天一早,她被太太從偏門偷偷送出去,在這裏已經待了一天一夜。
與其說這是鄉下的莊子,不如說是個小院,地方不大,冷寂卻不失清淨,這院裏的人也少,隻一對老夫妻,年紀五十上下。
隨著流蘇的到來,顧大爺和顧大娘樂開了懷,他們膝下無子無女,對她可勁兒的疼,一時間,倒把流蘇感動得熱淚盈眶,享受到好久未遇的親情。
“流蘇——”在灶頭上的顧大娘尋了出來,手中幹淨的帕子裏包著兩隻雞蛋,朝流蘇手裏一塞,笑眯眯道,“你這丫頭,跟大娘還客氣什麼,瞧你身子骨瘦弱的,多吃些。”
流蘇心裏頭暖了暖,臉上笑意瞬間深了幾分,沒有推辭。
“送你到莊上的人說你犯了事,老婆子我眼不瞎,看得出你是個好孩子。不過,世道炎涼,這都是命,你放寬心些,就在這安心住下吧。”
流蘇眼眶酸酸的,咬了口素包子,點點頭。
沒有蘇景衡的日子,她應該很快會解脫了。
沒有流蘇的日子,蘇景衡天天度日如年。
三天後,從太太房裏的一個管事媳婦那裏,路安撬出來一點線索。
“你是說,流蘇是被太太送出去的?打聽清楚沒有,是被捆了出去,還是自己走出去的?”蘇景衡沉聲問道,努力使自己聲音平靜。
“那婆娘和守偏門的婆子說辭一致,都說是流蘇姑娘自己走出去的。”
“很好,那流蘇去了哪裏?”
路安忐忑,小聲說道:“車夫被太太辭了,現在下落不明,奴才暫時沒找到。”
蘇景衡淩厲地掃了他一眼,像是在指責他辦事不利,路安不敢抬頭。
半晌,路安試探道:“既然流蘇姑娘是被太太送走的,少爺何不去求求太太,也免去了……”
“哼!”蘇景衡冷嗤出聲,“母親千辛萬苦送她走,怎麼會輕易說出她的下落?如果爺冒冒失失去問,指不定母親一急,給爺來個殺人滅口,爺找誰要人去?這事還是由你暗地裏去查,那兩個婆子記得封口。”
“是,少爺放心,奴才一定把事辦妥。”
……
九月初九,流蘇失蹤一月後,蘇景衡迎娶齊泠玉,八十台嫁妝箱子眼紅了荊州城裏半數待嫁閨秀,說起當日的盛況,茶樓裏的說書先生茶水不沾,也要說上半天時辰。
金童玉女,天賜良緣,照理是頂好的姻緣。怎麼想到一天後,蘇景衡的學業老師被聖上任命為江南巡撫,作為學生皆幕僚的蘇景衡免不了陪同恩師江南一行,就這麼著,他拋下了齊氏,準備大半年的遊曆。
這些,遠在郊外的流蘇並不知曉,她如今陷入了一樁麻煩事裏,這月的月信沒有來。難道說,她遲遲不走留在這裏的原因,竟然是要給蘇景衡生一個與他血脈相係的孩子?
她的第二個心願,她曾許過的心願,要在這一世裏實現嗎?流蘇即喜又悲,躊躇了兩日,請了個郎中前來就診,被證實真的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