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黑早生溺水後，黑百順想到了黑妮，對妻子說：我說啊，咱家小鬧還得黑妮看著牢靠。
白蓮花說：也太牢靠了，連爹娘都不想讓抱。
你說咋辦？咱都有事，他又是帶腿的東西。
白蓮花歎了一口氣說：要不再讓她看吧。
從此，黑早生就成了黑妮的專用，抱著他想上哪上哪，想幹什麼幹什麼。
有一天，大人沒在家，黑妮突發奇想，對黑早生說：小鬧，咱結婚吧。
黑早生畢竟才四五歲，哪知道什麼叫結婚啊。愣怔怔地問：什麼是結婚？
黑妮說：結婚就是我摟著你睡覺。
以前黑妮經常摟著黑早生睡覺，這有什麼好玩的？於是，黑早生說：不玩，要玩你自己玩。
說完，自己玩去了。
黑妮沒說什麼，自己找了塊手絹頂在頭上，嘴裏學著嗩呐聲“嗚哩哇，嗚哩哇”，過來牽黑早生的手。黑早生掙紮著說：你幹嘛，俺不玩呢。
黑妮不說什麼，幹脆抱起黑早生上了床，然後脫光衣服，去摟黑早生。黑早生像一條魚似的在床上打滾，黑妮說：你老老實實地，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男人了，我要給你生一大窩孩子。
黑妮摟著黑早生睡覺的事又讓哥哥木蛋知道了。
劉中德十二個孩子有六個孩子已經成家單過。這六個孩子都生了孩子，而且每家還不是一個。本來父親死得早，家裏沒留下值錢的東西，找對象的花費都是各人到處籌措的。結了婚接著生孩子，老債沒還清，新債又來了，整天為生計發愁，也就無暇顧及老母親。更不用說其他姊妹弟兄了。
有四個孩子在上初中和高中。學校都在山下，都要住校，很少回家。隻有星期六回來一趟，拿著煎餅就走。
家裏隻剩下木蛋和黑妮。木蛋在村上小學，放了學跟著母親幹點零活。
還有黑妮。黑妮到了上學年齡堅決不上。說女孩上學都是為了找對象，她已經找對象了，就沒必要上學了。但她也不幹活。甭說地裏的活不幹，就連家裏的活也不幹，說要看黑早生。
黑妮母親去征求黑百順的意見，讓他督促黑妮去上學，還說：再怎麼著，不能讓黑妮當文盲。
黑百順說女孩子嘛，上不上學無所謂，將來隻要認識自己的名字就行了。黑百順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黑妮正給看著黑早生呐。她上學走了，孩子沒人看。
黑妮就這樣不上學了，黑早生天天跟著她。至於黑妮和黑早生幹什麼，大人都忙，沒人去關注。
黑妮摟著黑早生睡覺的事，被木蛋看見了，就給大哥金蛋說了，金蛋一聽有些生氣，說：這小妮子作死了，才多大啊，就那樣？不行，得讓他們分開，時間長了真鬧出什麼笑話來，好說不好聽。
黑妮被明令禁止到黑早生家玩。
後來搬家來了兩個小孩。一個是大他一歲的小北，和小他一歲的梅嬌。小北是知青的後代，父親是知青，母親是農民。知青回城，父親一去不複返。母親改嫁又生了個兒子，就沒時間照顧他，小北成了自由兵，每天帶著黑早生和梅嬌到處玩。隻是好景不長，一年夏天，小北在池塘裏洗澡時淹死了。
附近隻剩下了黑早生和梅嬌。父親怕黑早生出意外，不讓他出去玩。
鳥關在籠子裏沒有精神，人不出家門也會得病。黑早生整天在院子裏轉，不幾天，就生病了，渾身乏力，高燒不退。
黑百順到處淘換消炎效果最好的青黴素。
黑早生每天都要打針，打完屁股就疼，就不能下床。梅嬌比黑早生小一歲，每天都來陪他。
梅嬌會念一首兒歌：取門關門，裏麵坐著泥人。
泥人出來燒香，你麵有隻螳螂。
螳螂惡霸，要吃黃瓜。
黃瓜有種，要吃油餅。
油餅噴香，要喝麵湯。
麵湯太軟，要吃雞蛋。
雞蛋糊嘴，要吃牛腿。
牛腿有毛，要吃櫻桃。
櫻桃紅尖，要吃雞冠。
雞冠有翅，撲棱撲棱飛到了花椒樹。
黑早生最常念的是姥姥教他的小鐮刀。
梅嬌念兒歌，黑早生靜靜地聽。黑早生念兒歌，梅嬌紅著臉說：不害丟，這麼小就想著抱娃娃。
黑早生說：都是俺娘教我的，我才不想抱娃娃呢。
梅嬌又問：你長大了娶媳婦嗎？
當然啦。
你娶誰呢？
黑早生神秘地笑笑，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