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黑早生和黑妮的婚禮並不隆重,而且用冷冷清清形容正合適。沒請客人,也沒請親朋,或者說沒辦酒席,隻是家裏人在一起吃了一頓好點的飯。
兩個人各買了一身新衣服,把床鋪收拾了一下,換上了新被褥。新被褥是早備好的,備好了預備著黑早生和趙璿結婚用的。
黑早生還稱不上一身新衣服,因為買來的衣服褲子太長,隻穿了件新上衣。就這樣,他們舉行了結婚典禮。
婚禮雖然是簡辦,但程序一點不少。黑妮頂著紅蓋頭進門,兩個人在門口舉行儀式。隻是黑早生一直心不在焉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以後,夫妻還沒拜,轉身就走。操持儀式的人一把抓住黑早生說:你幹嘛去?
不拜完了嘛,我得去幫忙幹活。
眾人哄啦笑了。操持事的人笑著說:夫妻還沒拜呢,也沒入洞房,你還不能走。
他們的洞房堂屋那間獨間房。隻有一個巴掌大的木格小窗,大白天進去不開燈都看不清人臉。黑早生把黑妮領進洞房,就像泥鰍似的竄出來了。
一直到晚上,黑早生都沒去洞房。客人都走了,洞房裏隻剩下了黑妮,黑早生才磨磨蹭蹭地走了進去。黑妮看上去很高興,滿臉笑嘻嘻的。
黑早生一直站在窗口向外看,也像是在思考。黑妮也許有些累了,也許在期待著什麼,等了一會,見黑早生不回頭,自己先上床睡覺了。
黑妮躺在床上,眼睛卻滴溜溜地看著黑早生的一舉一動。黑早生終於轉過身來了,黑妮臉上的笑容燦爛到了極致。可黑早生並不去看黑妮的表情,而是磨磨蹭蹭地在床前轉,黑妮瞪著兩個大眼圍著他的動作看。
農村有個風俗,新婚之夜男的要先開口說話,那樣第一胎生的就是男孩。黑早生一直不睡覺也不說話,黑妮有些著急,但又不能問。過了一會,黑妮實在急壞了,拽了一下黑早生的衣襟。黑早生看著黑妮問:幹嘛?
男的說話了,女的可以說了。黑妮於是說:天不早了,睡吧。
你睡吧,我還不困。
累一天了怎麼能不累呢,睡吧,明早還要早起。
黑早生還是沒看黑妮,語氣沉沉地說:你睡就是,我真不累。
你是嫌我髒吧。黑妮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似乎有些生氣地說,我髒不髒我知道,但我再髒,也比你那個趙璿幹淨。我接觸的都是正經人,他的那個可是疤瘌眼。
你提她幹嘛?黑早生有些煩。
我不提她,你不睡覺呢。
我睡不睡與她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嗎?你不睡覺不就是在想她嗎?想也沒用,遠水解不了近渴,人家正跟疤瘌眼瀟灑快活呢。
黑早生瞪了黑妮一眼,說:請你不要在我麵前提她。
你這樣不行。黑妮還不算完,又說,你都同意結婚了,你還嫌棄我幹嘛?你要不同意,我也不會拿刀子逼你。還是你先同意的。
黑早生不說什麼了,站了一會,脫去衣服上床去了。
黑妮和黑早生婚後的日子還算和諧。黑早生照樣去教課,黑妮天天在家裏地裏忙活。隻是兩個人都不再愛說話,見了人點點頭就走,從來不和別人聊天。可是,過了不到一個月,黑妮突然死了。
黑妮死的時候,黑早生沒在家。黑妮死也沒在黑早生家死,而是死在了錫蛋家。
那天黑妮去錫蛋家看看,正聊著天,突然說肚子疼。錫蛋媳婦還打趣說:怎麼,剛結婚就懷上了?夠快的啊。不是說你不生嗎?看來還是那個死鬼不中用啊。
嫂子的話,黑妮沒反駁,可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不一會,躺在地上不動了。錫蛋媳婦不知什麼原因,趕緊喊來人把黑妮送進了鎮衛生院,沒到醫院,黑妮就咽氣了。錫蛋以為是妻子給黑妮吃了什麼東西,中毒死了,可妻子說,黑妮剛在她家坐了一會,什麼沒吃,連口水沒喝。
錫蛋又想到了黑早生,氣哼哼地去學校找他,讓他賠妹妹。黑早生一臉無辜,說:我都一周沒回家了,我怎麼能給她東西吃?
金蛋來了,銀蛋也來了,銅蛋去公安局報了案,說黑百順家把黑妮藥死了。
金蛋哭著說:黑百順,你們不想娶黑妮就不娶,幹嘛非要治死她呢?你口口聲聲說我爹是你們家的救命恩人,沒想到我爹瞎眼,救下的一家吃人的狼。
黑百順也感到委屈,說:大侄子,你不能這麼說,黑妮在我家,我是當親閨女待的,我可沒把她當外人。
不當外人,她怎麼死的?好好的一個人說死就死了?銀蛋說。
初步驗證,黑妮是中毒死亡。黑早生和黑百順被抓去公安局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