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皺眉,下意識的撫上腰間的匕首,防備的看著她。

“我若要死,就不會讓你敷藥治手再尋死了。”平靜的開口,手腕抬著,還帶著傷處無力的顫抖。

男子遲疑了下,還是將腰間的匕首遞了出去。

剛剛接駁上的手臂完全使不上力量,即便是匕首的小小力量,也讓她的手一沉,垂落在地上。

不等男子幫忙,她手指蜷著,艱難的抬起手腕,翻轉著對著自己。

男子一驚,臉色變了,快步想要奪回。而她,慢慢的抬起左手,掌心中也是同樣深深的黑色血痂,還有些許黃色的膿液滲出。

尖刃,毫不猶豫的挑開厚厚的血痂,沉積的暗褐色血液和膿液頓時流出,她轉動著手中的匕首,眉頭不皺半分的深入,再深入……

當褐色的血和膿液流盡,血色已變的鮮紅,但她的動作依然沒有停止,而是將傷口挑的更大。

“你想毀了你的手嗎?”男子忍不住的開口,再度靠近了一步。

她的手,也停了下來。

一塊小小的瓷片從傷口中挑了出來,帶著紅色的血絲掉在麵前的地上,她放開握著匕首的手,朝著男子的方向再度抬腕,“藥還有嗎?”

男子點了下頭,將手中的藥瓶遞了過去。

她握著瓶子,細細的端詳著,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柔,一絲眷戀,這才送到唇邊,咬開瓶塞。

一股清香透了出來,味道直透心脾,帶著北地雪山的冰霜氣息和草原的青草味,她悄悄的眯了眯眼睛,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勾起了唇角。

將藥粉撒在手掌上,男子已自覺的將幹淨的棉布伸了過來,她低聲道謝,將棉布裹上掌心,牙齒配合著仔仔細細紮好。

所有動作都沉穩平靜,沒有半分淩亂,可見她此刻的心境,絕不似他開始擔心的那樣,消沉,甚至尋死。

“那是給我的嗎?”她再度抬頭,詢問中目光落在一旁放著的食物上,“能麻煩波將金元帥大人拿一下嗎?我不方便。”

波將金點點頭,端起東西放在她的身邊,想也沒想的坐在她對麵冰冷的地上。

葉靈緋拿起麵包,慢條斯理咬著,半點也看不出已是數日滴水不沾粒米未進的情形。才咬了一口,她的眼神看著他的腰間,“能把那個給我嗎?”

波將金遲疑了下,麵前的女子淡淡一笑,“你也沒處尋醉,不如一起。”

扁扁的酒壺終究還是到了她的手中,葉靈緋湊上唇,狠狠灌了一口。

俄羅斯的酒很烈,帶著燒心裂肺的火燒感,從喉嚨間一路入腹,她幾乎能在這種熱度中感受到自己胃的形狀,這才慢慢咽下口中的麵包,再拈起一片。

她將酒壺遞給波將金,對方湊上唇,也是一口灌下。

小小的牢房裏,潮濕陰冷,兩人對坐無言,唯一的動作就是你一口我一口的交換著手中的酒壺,沒多大功夫,那小小的一壺酒就見了底。

她吃下手中最後一片麵包,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謝謝。”

“你不問為什麼?”波將金有些意外,“甚至不懷疑我會害你?”

“我想不出任何要害我的理由。”她的臉靠著冰冷的牆壁,虛弱的身體讓她說話都帶著輕喘,眼皮疲累的耷拉著,“如果你要害我,就不會在那種情況下讓他們住手帶我離開,雖然可能你也在逃避那情形。”

幾日前,當她以為自己就將這樣死在皮鞭下的時候,有個聲音阻止了侍衛的行為,讓他們將自己壓入監獄中。

雖然她幾是半昏迷狀態,但是這個聲音,她還是能判斷出來是誰的。

“這麼做,你不怕得罪女皇?”她聲音微弱,不變的是臉上淡然的表情,“畢竟她視為我眼中釘。”

“她不會留意我的。”波將金平靜的開口,下意識的掏向腰間的酒壺,才摸上又忽的想起壺早已空了,又默默的放下,“她在開舞會。”

“和那日一樣的舞會?”她閉著眼休息,唯有聲音還清醒。

她離開夏宮時,那場軒然大波的舞會,被刺客攪亂了所有計劃的舞會。

話中所指,該是彼此心中都有數的。一樣,不是舞會的盛大,不會舞會的熱鬧,而是舞會中將要發生的事情。

遠方音樂輕輕悠悠,不期然的傳進了小小的牢房中,縈繞在兩人的耳邊。

波將金的臉上肌肉跳動了下,他用力的握了下拳頭,想要克製自己表情的變化,隻是那地上的人始終閉著眼,半點也沒有窺探他心思的欲望。

“是!”他啞著嗓子,憋出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