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個人也是。他們骨子裏,本就是相同的性格,相同的靈魂。
活下去,才有任何可能。
波將金走了,小小的牢房裏隻有她和天邊那輪明月伴著呼呼的北風,不停的有禮花升上天空,在她眼瞼下閃爍。
眼前一陣黑一陣亮,全身的疼痛讓她不能翻身,不能躲閃這不斷的刺眼。
抬起手腕,她艱難的撫上牆壁,一分分的移動,每動一下,扯動的傷口都傳來錐心的疼痛。
才不過幾寸的距離,她已經耗費了所有的力氣,全身冷汗涔涔,衣服猶如被水洗過了一般濕乎乎的。但是幾次深呼吸之後,她又一次開始了移動。
手肘蹭著地麵,靠著手臂的力量艱難的爬行著,頭抬的高高的,盡量不讓動作影響到後背的傷勢。
既然篤定了活下去的決心,那她要做的,就是盡快的恢複的體力,所以她必須睡,必須修養。
好不容易爬到了最角落的位置,這裏比先前窗口唯一的好處是,沒有了冰冷的風吹過時刀刮般的感覺。
她靜靜的閉上眼,想要讓自己徹底的沉入睡夢中。
她已經好多天沒有合眼了,一是身上太疼,二是每當眼睛閉上的時候,那時的每一幕都不斷的從眼前飄過,像是無聲的電影,像是定格的照片,一張一張,一頁一頁。
可是她必須睡,她要活著,活著等待……
第二天,在波將金還沒有來之前,她就已經聽到了消息,聽到了女皇要和汗王結婚的消息,或許是太震撼,或許是有意為之,門口衛兵的低聲議論一字不差的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婚期,就在一個月後。而此刻的俄羅斯皇宮,已經開始接受歐洲各國的祝賀。
聽到這樣的消息,床上的人隻是動了動唇角,繼續她的睡眠。或許說,從昨日波將金走了之後,她就一直在睡。沒人過問,沒人理會她的死活,反正從幾日前,她也是一直如屍體般趴著。
渥魃希的藥很好,不過一日的睡眠,她已經沒有皮膚火燒火燎的痛,臨近天明時分,她還很短暫的睡了會。
剩下的時間,就一直這樣趴著。
直到夜色暗沉,所有的喧囂都散去,冬宮中依然飄散著點點喜慶的感覺。
門上的鐵鏈拖拽著厚重的聲音,她睜開了眼睛。
眼神,在黑夜中閃閃發亮,就像一隻漂亮的貓兒,當波將金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他都不敢相信這雙眼睛的主人,會是昨日還奄奄一息的女子。
他放下手中的盤子,果然如昨日她的要求般多了肉食。更多的,是兩瓶酒。
葉靈緋抬起手,經過了一夜的休息,胳膊開始恢複,不再是昨日那種用盡全身力氣也顫抖的狀態。
幾片黑麵包,土豆燉牛肉,盤子旁還很細心的放了一個勺子。她抓起勺子,一口口的吃著,而波將金則是拿起酒瓶,“今天不喝酒嗎?”
“不喝。”她搖首拒絕。
昨天問他要酒,是因為身上的疼痛實在無法忍受,而她需要休養需要睡眠,隻能借助酒精的力量,現在的她,不需要了。
沒有多問,波將金擰開酒壺,湊向自己的唇。
她吃,他喝,誰也無聲。所有的情形又回到了昨天的狀態,詭異的沉默著。
她吃的很慢,他喝的卻快,等她吃完的時候,他已經將麵前替她準備好的酒喝完,順勢解下腰間的酒壺,一語不發的繼續著動作。
她機械的重複手中的動作,將麵前滿滿的食物盡昔塞進嘴巴裏,明明已能看出吃飽了,她還是用力的塞著。
“別吃了,明天我再給你送。”波將金忍不住的開口,這女人死撐的動作,連他都看不過眼了。
“葉靈緋吐出一口氣,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告訴我,計劃吧。”
波將金臉色變了下,“什麼?”
擦了擦嘴,她眼底的敏銳讓他無從躲閃,一字一句,雖輕但肯定,“你和渥魃希的計劃。”
“你一直都知道?”
“當然。”她再度趴了回去,也管不了麵前還坐著人。
波將金瞥了眼門外,“我沒見到汗王。”
她能理解,不能見到,一是女皇不再召見他,二隻怕是女皇日日與渥魃希相處,他沒有機會詢問。
“這幾日,你不要再來了。”她扯了扯笑容,消了腫的臉頰恢複了往日的清秀,多了淡定的氣度,“下次若女皇追究,你逃不了幹係的。”
看到波將金沉默不語,她懶懶的揮了揮手,“她一定會讓我活著,至少在她和渥魃希婚禮前,所以不用擔心我。”
波將金淺淺的點了下頭,起身離去。
嘩啦啦的鐵鏈滑動中,耳邊傳來一句輕輕的話語,“謝謝。”
他止住邁出的腳步,沒有回頭,“我不是為你,我隻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