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為命,有時不是物質上的彌補,而是心靈上的互相安慰,他的隻影相隨唯有她能明白,而她的感懷傷悲也唯有他清楚。
拉開她的手,那金發在藍天白雪下分外的燦爛,眸光溫柔,手指習慣性的揉上她的發頂,“你有了會護衛你一生的人,我信他絕不會負你。”
“可那不一樣。”她低聲呢喃著。
她隻是不想看到他一個人獨自前行,不想看到他默然無聲遠離人群。
“這裏才是我生活的地方,你忍心讓我背井離鄉,成為別人世界中詭異的存在嗎?”他溫柔的嗓音,淺淺的笑容,暈開了風雪淒冷,三月暖意蕩漾。
“可是……”才想繼續的話,被他溫暖的手貼在了唇上。
塢恩崎搖搖頭,“我若純心要躲,女皇不會有機會找到我,我現在隻想過我想過的生活,留在我熟悉的土地上,不再為誰效力,不再為誰賣命,這個要求你不能答應我嗎?”
她能不答應嗎?她如何開得了口不答應?
他要脫離一切,脫離皇宮,脫離昔日的身份,脫離渥魃希,他要追求自己的生活,她如何能勉強他跟著自己去那千裏之外?
默默的垂下頭,說不出不,也說不出是。
無聲的望向渥魃希,是求救,是懇切,她神情複雜。
渥魃希始終冷靜的看著一切,目光停在塢恩崎的臉上許久,深沉如黑色水晶,“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讓你走。”
塢恩崎默默的點了下。
渥魃希的麵色在風雪中清透如玉,發絲在風中飛揚,傲然中透著些許悲涼,那雙看穿世情的眸子微闔,“你答應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我就允你離開。”
塢恩崎揚起笑容,“汗王,我二十年的生活全都為了還債,現在你解放我,我當然要好好享受。”
渥魃希隻是盯著他的雙瞳,“答應我。”
輕輕點了下頭,塢恩崎回應著他看穿人心思的目光,“我答應您,汗王人大。”
站起身,拂去衣衫上的雪花,他瀟灑的跳上馬背,再也不看他們,揚鞭甩落,轉眼間遠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葉靈緋定定的站在那,看著人影不回首的遠去,金色的發絲閃耀在陽光下,燦爛炫目。
他走的幹淨利落,就連一個微笑,一個告別都吝於給她。
她茫然著,轉向渥魃希,“他是不是有事,為什麼都不和我告別?”
渥魃希抽回深沉的目光,眸中蒙上淡淡的溫柔,將她攬入懷中,“我們現在是在逃命,不適合兒女情長的告別。”
她默默的點了下頭,接受了這個理由,可是心頭依舊惴惴不安,為那太過於灑脫的背影。
但是一切都容不得她多想了,跳上馬車,在眾人的護衛中馬車飛馳向土爾扈特部的方向,雪地上隻留下兩道車碾痕跡,遠去……
淩亂的東宮大門前,臨危趕來的波將金看著滿地的狼藉,麵對著花容怒變的女皇,隻是淡淡一個行禮,立即做出了指示調度,在他的話語下,那些猶如沒頭蒼蠅一樣的侍衛終於有了方向,整合成了一貫的威武姿態。
“波將金!”女皇坐在馬車上,身上華麗的衣衫配飾還來不及卸下,臉上怒意慘白,“我要親自去追。”
“陛下。”波將金平靜的抬起臉,“汗王殿下一定是趕回土爾扈特部去了,如果追趕,必須發動軍隊。請您給我兩天的時間準備糧草和武器棉衣,第三天發兵。為了您尊貴身份的安全,請您在冬宮等待我的消息。”
“不!”女皇堅定的搖搖頭,“我要親自去帶回渥魃希……”停了停,她再度加了句,“還有奧洛夫。”
“陛下,您這樣是非常冒失的行為,我絕不能讓您犯險。”波將金攔在車邊,不肯退讓半步。
“我以女皇的身份作出命令,所有宮廷護衛隊的成員,急馬追趕渥魃希汗王和奧洛夫,一旦看到他們立即攔下。”她冷著嗓音,眼中冰冷殺氣彌漫,“如若遭遇抵抗,立、即、格、殺!”
士兵麵麵相覷,齊齊將眼神指向了波將金,後者用力的攔在車前,用無聲的抗議訴說著他的堅決。
“你可以選擇上車和我一起追。”女皇看著他扣在門邊的手,眼睛慢慢眯了起來,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如果你再阻攔,我會認為你和渥魃希有過私下的約定,故意放他走,波將金元帥。”
波將金微一遲疑,縱身躍上了馬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這女人的精明聰慧,也明白她的鐵血手腕,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他很容易被查出蛛絲馬跡。
馬車在火槍手的簇擁下朝著門外疾馳追去,地上的馬蹄印未幹,留下清晰追蹤的痕跡,車馬根本無需停下查看,快速的追著。
方才還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悄悄被雲朵遮掩,暗沉沉的厚重雲壓的低低的,似乎又是一場暴風雪來臨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