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彌漫,模糊了視線,白白舉著手中的槍,什麼也看不到。
頭頂風聲掠過,下意識的轉身,隻看到馬尾揚起在煙霧中的朦朧的影像,再想要看清也是什麼都不見,隻有馬蹄聲迅疾的遠去。
三人兩馬,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這麼出了冬宮,馬蹄濺起雪花,風寒撲麵而來,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們,就這樣回去嗎?”她遙望著前途白雪覆蓋的天地,回首身後的人。
縱然是一路快馬加鞭,從冬宮趕回土爾扈特部也要好幾日的時間,沒有食物沒有辦法紮營,僅僅兩匹搶來的馬,真的足夠支撐他們回到土爾扈特部嗎?
天空明媚,金色的光芒擋不住凜冽的寒氣,天空中幾聲清脆的啼叫,黑色的蒼鷹盤旋在頭頂。
渥魃希微微一笑,勒馬停駐。
細細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十餘名馬匹漸漸顯露他們的身形,飛馳而來。
最前方的男子跳下馬背,跪倒在雪地中,“策伯爾汗麾滿都拉圖拜見汗王,特率人馬迎接汗王回返。”
渥魃希麵沉如水,看不出思緒,“部落中情形如何?”
滿都拉圖跪在雪地中不敢抬頭,“策伯爾汗已經率領三部起兵,帶著居民啟程了。按照您的命令,留下了鷹部所有的勇士,等待您的調配。”
聲音停了下,他忽然抬起頭,“汗王大人,策伯爾汗讓我轉告您,他不希望您留下斷後,如果你肯更改命令,虎部勇士立即拖後,您可以率領鷹部的勇士快速追趕,還來得及追上。”
“不用。”渥魃希堅定的目光眺望向遠方,“我是汗王,守護部落的安危是我的職責,讓策伯爾汗按計劃行軍,我會斷後。”
“那王妃,請您跟我們走,我們一定要保護您的安全。”
葉靈緋回首,靜靜的望著身後的人,手掌輕輕蓋在他握著韁繩的手背上,溫柔似水。
渥魃希眼中的堅持在此刻有了些微的掙紮,葉靈緋淡淡開口,“斷後危險,前鋒一樣危險,你能保證我不受半點傷害,你能保證將我平安無虞的送到大清境內嗎?”
“不能。”
他的聲音低沉,目光垂落在那蓋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掌,小小的翻轉手背,將那冰涼的手握入自己的掌心中,緊了緊。
這個反應,讓她的臉上揚起了微笑,往他的懷中蹭了蹭,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
“王妃跟我在一起。”渥魃希平靜的開口,不給他人質疑反駁的餘地。
滿都拉圖還想說什麼,終是沒能說出口,隻是默默的注視著馬背上的渥魃希和葉靈緋,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汗王請先行,我們為您護駕斷後。”
渥魃希將目光轉向身側的塢恩崎,後者早躍下馬背,行向一旁的樹下。手過去,幕布撩開厚厚的積雪,一輛精良的馬車無聲的矗立雪地中。
“多謝。”渥魃希將葉靈緋從馬背上扶下,將馬套在馬車上。
塢恩崎表情平靜無波,“我在這裏二十年,自然是熟悉無比,汗王何必客氣。”
葉靈緋站在馬車邊,輕輕喊著,“大哥。”
那平靜的麵容綻放了俊美的笑意,慢慢的行向她,健朗的雙臂圈繞,將她擁抱入懷,“這些日子,苦了吧?”
搖首,她的眼光明亮,“當大哥進門的時候,我就認出了你。”
“是嗎?”塢恩崎的笑容更大,“我裝扮的不夠好?”
若是裝扮的不夠好,豈不是早就被宮中的護衛發現了?
她抿唇,“是感覺,一種很安定的感覺。”
長期的親密靠近,身體早已經對這個人有了莫名的感應,能夠親近她的私密空間,能夠引起身體上的依賴感。
而這個依賴感,當門外的侍衛進入牢房時,她就感受到了。
這個答案讓塢恩崎的笑容顯得輕鬆秀美,湛藍的眸子比天空的顏色還有清透明麗,低首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放開手臂,他忽然單膝跪在渥魃希的麵前,“汗王大人,塢恩崎向您請辭,不再追隨您東歸的征戰,請您原諒。”
“什麼!?”葉靈緋呆愣了身體,僵硬在當場。
不變的,是渥魃希眼中的明了。
“老汗王賜予塢恩崎性命,但是塢恩崎畢竟是俄羅斯帝國的人,遠離家國千裏之外,塢恩崎無法作到,懇請汗王讓塢恩崎離去。”他堅定的望著渥魃希,話語斬釘截鐵。
“大哥!”葉靈緋撲到塢恩崎的麵前,“為什麼?”
為了老汗王,他選擇背叛了女皇;為了渥魃希,他選擇背叛了整個俄羅斯帝國,就算留下,這裏又如何能成為他的家?無親無故,一個人寂寞的流浪嗎?
“您不是說過,要做我一世的親人,護我一生的嗎?”她緊緊的抓著他的袖子,不想放開。
不為真的有人護衛她,而是她知道他的孤單,他的寥落,每每一人在青草間仰望藍天,一壺酒一聲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