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切都已經變了,而她卻始終被蒙在鼓裏,什麼都不知道。
黎黎笑著笑著就笑出了淚水,她的眼裏的父親,此刻已經被淚水所模糊掉了。
斐路仍不放過他,一步一步的逼近:“當初,同意黎黎嫁給我,也隻是因為要保住自己的族長之位吧?”
“所以……染上了瘟疫的,是族長你,而不是我的啊……”
就在這句話話音剛落的瞬間,斐路手中的劍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的刺向了精靈族族長的腹部——
倘若不是看到了精靈族真正打架與人類無異的場麵,路九久就要真的懷疑是不是所有的精靈族解決問題,打架的方式都是石頭剪刀布了。
而如今的場麵變得越發的不受控製起來。
就在那把劍即將刺入精靈族族長的腹部時,一個白色的人影突然從眼前晃過,眾人甚至隻覺得眼前出現了一道虛影,而再次眨眼時,那把劍已經沒入了黎黎的胸口——
她的白衣,被一片刺眼的血紅所遮蓋了。
那抹血色在白裙上異常的刺眼,好像開出了一朵豔麗迷人、凜冽刺骨的血花,綻放在她的身體上。
她無力的勾起一抹淒美的笑容,輕聲說道:“世事總難全,我又待如何呢?”
就在這句話落尾的那一刹那,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突然順著她的眼角極其緩慢的滑落了下來。
路九久的腦海裏響起了一個急切的聲音:“路九久,快,接住淚水!那就是我們要的地水——”
路九久還沒從眼前的一幕裏緩過神來,被符生這樣一喊,頓時醒了神,反應過來了正經事,還沒來得及衝過去,就見寧子玉突然一個虛影晃過,接過了那滴淚水,又以極快的速度迅速消失在了這場屬於精靈一族的對弈當中。
她們都隻是旁觀者而已。
路九久想。
所以,即便是她再如何痛心於黎黎的兩難,也沒有任何的立場,出來插手此事。
所以,她也隻能在旁邊看著,而不能做出任何事情,來幫幫他們。
路九久在心裏歎了口氣。
符生安慰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個世界上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要是每一件都擔心,那麼你擔心的時間恐怕會讓你完全沒時間快樂了。”
路九久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再回過頭去觀看情況時,發現精靈族的族長已經身死斐路的劍下,而斐路抱著黎黎,雙膝跪在地上,將自己的頭深深的埋入了她的頸窩之中。
他的嗚咽聲,盡數掩藏在了他的沉鳴當中,不露一絲痕跡。
族長的屍體就在一側,無數的精靈族人麵麵相覷,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超過了善良的他們的想象,他們不知所措,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斐路突然站起身,抱起黎黎的身體,一步又一步,像是踩在尖刀上,異常的用力,他麵無表情,但路九久卻總覺得,那種神情就是永遠痛失所愛的痛苦,哀莫大於心死的悲哀,他一步又一步的接近神樹,然後他先將黎黎放進了神樹裏麵,自己再進了神樹的樹洞裏。
他從裏麵關上了那扇樹洞人工建造而成的門。
世界歸於一片安靜。
這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切祥和的不像話。
精靈族人的世界都簡單得可憐,也善良得可怕,當這一切都變了,有人開始提起,斐路與黎黎已進了神樹,受到了神樹的懲罰,而族長身死,所以他們也不用再搬離無量山——畢竟大多數的精靈,是覺得無量山是一個安樂的家的。
之前之所以要搬離,完全是因為族長所說的瘟疫的泛濫。而所有的精靈對於要搬離自己安定了數年的無量山都感到非常的沒有安全感。
所以在這一夜過去之後,在滿地的血跡被清洗幹淨之後,在這一片草地重新被蔥蘢的綠色所鋪遮完整之後,這一切又都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其他的精靈又重新開始了自己自得自樂,忙忙碌碌的生活。
不斷的有年老的精靈死去,又有幼小的精靈出生,新舊替代,來來去去,日月更替。
一切都好像在時光裏沉澱下來,沒有任何的改變。
隻是,那棵象征著族長身份的大樹,住進了新的族長,而那棵處於精靈族邊緣,破爛不堪的屬於斐路的樹屋,從此以後就這樣被荒蕪下去了。
或許在很多年以後,還會有一個落魄的精靈住進這棵樹,可那已經是路九久和符生參與不進去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