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出口問莫雪茵,可如今眼見自己惹得她似有不快,卻也不好相詢。正是訥訥不知如何相問之時,莫雪茵已然轉身,徑自回了船艙之中。
暮春時節裏的開封府豔陽高懸,碧空如洗。黃河水潮翻滾湧動,拍打著沿岸長堤,帶著城外津浦之中的大小船隻,也跟著微擺起伏。
轉眼天色已是巳時,柳少陽三個乘船到了地頭,帶著行囊將馬匹牽了。與那船家別過,便往城中走去。開封城北邊緊挨著大黃河,三人步出碼頭沒走多遠,便快到了城郭之外。
莫雪茵一直默然不語,行到此時,駐足衝柳少陽和衛旭微拱了拱手,緩緩道:“柳公子,衛兄,咱們便就此別過吧!雪茵再謝過兩位援手之德……”一語未畢,倏然間“咦”的一聲,雙眸盯著前方,麵上露出驚異之色。
柳少陽聽她說要走,朝莫雪茵麵上望去,心中沒來由地頓起不舍之意。忽地又見她俏臉微變,當即順著莫雪茵的目光瞧過。
隻見身前十餘丈左近的樹蔭下,立著一個身著灰布道袍,形貌枯槁的五旬老者。一眼看去高鼻深目,長眉薄唇,麵色白如膏石,頭上挽了個道髻,背上斜掛著一柄長劍。
柳少陽乍見此人,也禁不住心中微奇,暗忖:“這孫真人緣何會突至此間?”。原來這道長乃是玄門正派的八脈裏,龍虎派的掌門人孫玄宗。柳少陽昔年曾隨著叔父呂子通,與此人見過一麵,因而倒也認識。
但見那孫玄宗默然而立,一雙如隼銳眼,直盯著身旁的莫雪茵,麵上陰晴不定。柳少陽見了如此情形,想起霍天魁所說,飛鷹幫的消息正是從孫玄宗處傳來,心下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不由暗道:“我三人自打上了船,旁人再無知曉,孫真人竟能在此處將我等截住,定是得了飛鷹幫二尊者的消息。那祁大麻子倒也厲害,我這金蟬脫殼之計,終究被他識出了破綻!”
莫雪茵此時心中全無計較,低聲衝柳少陽道:“柳公子,這老頭是來尋我的。他手上功夫不賴,你可決計敵他不過。我如今武功全然使不出來,跟他走了便是,你不用管我啦!”說著邁開步子,便朝孫玄宗走去。
柳少陽心裏正盤算對策,見莫雪茵這便上前,忙緊走幾步搶到她前麵,衝孫玄宗行得一禮,朗聲道:“五行門末學晚進柳少陽,見過龍虎派掌門孫真人!”
孫玄宗本是負手而立,聽得柳少陽開口,驀地袖袍一揮,沉聲道:“不敢當!柳左使這些年在江湖上好大的名頭,哪裏會把我一個半百的老朽放在眼裏!”
柳少陽一怔,聽出他這話語氣不善,微詫道:“孫真人此話怎講?晚生愚鈍,不知如何得罪了前輩?”
孫玄宗冷哼一聲,望了柳少陽三人一眼,鄙薄道:“柳左使真是明知故問,昨日飛鷹幫的玄冥、白澤兩位尊者傳信於我。說在歸德城曾替我抓住過這妖女,卻被你柳左使和手下劫了去。好在他們得了消息,說你幾人無巧不巧,走水路要來這開封府,老夫正在此地,便來候個正著。我本不信你五行門也要橫插一手,如今一看之下,這妖女卻是果然和你一路!”
柳少陽聽了這話好生不解,奇道:“孫前輩,晚生前日裏路過歸德,正瞧見這位莫姑娘給飛鷹幫一夥下藥暗算,裝進了布口袋裏。我和這位衛兄弟一時瞧不過去,這才出手把人救了出來。卻不知莫姑娘如何惹得前輩動怒,竟要以‘妖女’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