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能有如此大的改變,寧默然很替他開心。同樣開心的還有孫維,雖然她們開心的不是同一件事。這位世外高人般的女孩,再次給了她們一個驚喜。
寧默然和胡琳琳異口同聲。
“什麼,你辭掉了工作?”
“什麼,你要出國旅遊?”
“你們用得著這麼驚訝嗎,心態平和點,辭工又不是什麼大事,我連人人豔羨的國企鐵飯碗都給砸了,出國更不是什麼大事了,我們大學同班的小麗,還有阿達等等,他們不都到國外去玩過了麼!”孫維特別平靜。
“小麗阿達確實出國了,但是人家沒有像你這樣辭了工作出國的,你好歹請假,幹什麼辭掉工作。你不是和我說挺熱愛這麼份工作嗎,怎麼會舍得放棄呢。”寧默然十分不理解。
“實話和你們說吧,在那家公司已經無法學到更多的東西了,如果一份工作不能帶給你更多的滿足,那麼何不瀟灑地扔掉這份工作呢!像我們這種搞設計的,最怕思維固定,沒有創意,多走多跑能夠開拓我們的視野,提高思考問題的能力。這也是我選擇出國遊玩的一個很重要的目的。而且我對巴黎向往已久,今兒終於攢夠了盤纏,當然要遊它個痛快。好了,你們放心吧,我會帶禮物給你們的。”孫維難得為她們做這麼多的解釋。
“那你打算去多久?”胡琳琳問。
“不確定,等沒錢了就回來。”
寧默然默認了這個既成事實,“到時候別找了歐洲帥哥後舍不得回來了,這叫樂不思蜀。”
第二天,孫維坐上了飛往巴黎的飛機。
當天晚上,胡琳琳和寧默然為孫維送行,一幫人暢聊到很晚才散去。在回家的路上胡琳琳接到了一個電話,她的心一下子被糾了起來。與寧默然和孫維明顯外化的快樂相比,胡琳琳的痛苦實實在在撞擊著她的內心,全身被掏空了似的。
電話的那頭是胡媽媽略顯沙啞的聲音。
胡琳琳向單位後勤部借了車。她的駕照不久前才拿到手,車技並不熟練,屬於新手上路。胡琳琳的心中從來沒有如此不安,她的車輪的轉速越來越快,隻想早點趕回家。
她們家住在老小區,房子像一位皺巴巴的老人,飽經風霜,顫顫巍巍,裸露著深紅色的磚。房子的地勢偏低,每次下大雨都會積水,所以牆根附著了厚厚的青苔。
胡琳琳的家是五幢二樓朝南。她輕輕地推開鏽跡斑斑的門,伴隨著吱嘎聲,不知道為什麼,她急著趕路,卻在家門口徘徊,也許她害怕見到那一幕。
家裏的沒有太大的變化,胡媽媽向來收拾地幹幹淨淨,幾十年的歲月讓房子有了濕重的痕跡,即使窗外陽光普照。
進門就是主臥,虛弱的胡爸爸躺在木質紅漆雙人床上。胡媽媽坐在床頭,握著胡爸爸的手一言不發,她似乎一夜之間老了很多,原本時髦的她,被油煙褪去了往日的光澤,背略彎。
胡琳琳站在門口遲遲不肯相信,多日不見,家裏變成了這副模樣。她的視線開始被熱滾滾的液體模糊。
胡爸爸睜開沉重的雙眼,頭緩緩地側過來,嘴唇微微顫抖著。還沒等他開口,胡琳琳已經崩潰了,她的心好像被挖了出來,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又用腳瘋狂地碾。往日慈祥和藹的父親,消瘦了一圈,眼睛深深地向裏凹陷,沒了底氣,唯一不變的,是他看到胡琳琳時眼神中的驚喜。以前她每次放假回家,胡爸爸都是這個眼神,嘴角微微揚起,深情地對她說,你來了!
“你……來了!”胡爸爸終於擠出了這三個字。
胡琳琳再也忍不住了,用盡全身的力氣哭倒在胡爸爸的床邊。
胡媽媽把她攙起來,歎著氣,“孩子,你爸爸原本不想讓你知道。是我偷偷瞞著他打給你電話的。其實他的病很早就發現了,但是你爸爸一直擔心會影響你工作,他嘴裏念叨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們家琳琳有出息,她忙,她越忙我這個做爸爸的越高興。”胡媽媽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們娘倆把胡爸爸攙到飯桌旁。胡爸爸很樂觀,“見到琳琳我就高興。以後你們別把我當病人,其實我身體棒著呢,根本不需要你們幫助。我呀,隻是老了,反應有些遲緩,但是這並不影響我的生活。孩子,你身子從小就弱,多吃點。”
胡琳琳一言不發,隻是點頭。胡媽媽勸她,“孩子,你要向你爸爸學習,吃飯繃著個臉,不像話,和你爸爸聊聊天。”